“安迪·沃霍尔!”
抱枕上是根黄香蕉,安迪·沃霍尔的代表之作,也是著名老牌摇滚乐队地下丝绒(Thevelvetunderground)的首张专辑封面用图。
呼兰拿起另一个抱枕砸在他身上,“再鬼哭狼嚎小心把你送到耗子家!”
这威胁实在有力,他要是去了耗子家,耗子会拉着他胳膊小鸟依人和他躺一张床上姐妹聊天聊一晚上,叽叽喳喳不带停的那种,煤气灯霎时噤口不言。
见他老实了,呼兰摇摇头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他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煤气灯晃晃头,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看起来无精打采,“不想回,我爸把我电吉他摔了。”
呼兰闻声顿了顿,想起来他父母给他买的第一把吉他。和他不同,煤气灯的父母显然没有他父母那么支持他。
他把煤气灯当亲弟弟看的,不由得心软了下。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喉咙,“不然我送你把新的吧。”
煤气灯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收不义之财!”
呼兰笑骂一声,揉了揉他脑袋,“滚犊子,一天天就知道臭贫。”
煤气灯拢拢被他弄乱的头发,叹了口气,正色道:“行了,别说我了,快想想咱乐队怎么办吧,上哪儿去找个贝斯啊,找到了也没有当初的感觉了。哎,愁死了。”
呼兰瘫倒在沙发上,自嘲道:“说实话,在桐城,普通的音乐人都没什么出路,何况我们这些玩摇滚的,他们都说摇滚是几十年前流行的东西,现在早就过时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煤气灯:“你要是真的想要闯出点儿什么名堂来,在桐城是不行的。桐城这儿的圈子就这么小,你得往外面看看,你现在觉得我很厉害,等你再稍大一点儿,你就会发现我也什么也不是。”
煤气灯堵住他的嘴,眼眶就要红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就是最厉害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想放弃了么?”
呼兰顿了顿,拉下他的手,“你哭什么,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带你这小弟出门我都嫌丢人!”
煤气灯丧了气,“你也想放弃了吗?”
呼兰摊在沙发上,手撑着头看着天花板:“不只是我,耗子,草鱼,大家都不如以前了。”
他回头看煤气灯:“你是我们五个人里面最小的,大家都拿你当亲弟弟看,搞音乐不就图一乐吗?不快乐怎么行呢。桐城是个好地方,悠闲又自在,但灯灯啊,摇滚在这个城市,已经死了。”
“如果在这儿不能让它死灰复燃,你就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吧。”
第三章
“我在西平市有个好朋友,经营一家音乐酒吧,你可以去找他。”
呼兰找了张纸,大手一挥从手机里抄了一个地址给他。
西平市距桐城一千余里,对煤气灯这个连大学都在本地上的生活菜鸟来说,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了。他接过那张纸,心情特别复杂。
乐队刚组建那会儿,他恨不得每天都待在他们租的工作室里,每天零零碎碎写点小谱子,呼兰会帮他修一下,给他提提意见。瞎猫会笑嘻嘻的拍着他脑袋,讲笑话逗他。草鱼和耗子一个打鼓,一个弹琴,两个人总是吵架,认真起来却尤为合拍。
他们吵过架,甚至动手打过架,然而每次总是一顿烧烤就解决了。呼兰脾气不好,瞎猫爱说荤话,耗子举止经常欠嗖嗖,草鱼经常挤兑他。每个人都有缺点,但他们都是好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沉寂了两天的瞎猫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兄弟们,对不起。”
草鱼:“滚!”
耗子:“滚!”
煤气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呼兰,仔细看他也不是面无表情,他微微蹙了蹙眉,明明看到了消息,却什么也没说,把手机放下了。
他点开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个字。
煤气灯:“滚回来吧。”
呼兰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斜着眼看到了锁屏上的消息,抬头看了眼煤气灯,走过来非常短暂的摸了摸他的头。
瞎猫再没说过话。
一刀两断哪里这么简单,有一方念念不忘,也不叫一刀两断。
睡梦中的阿欢翻了个身,被光亮刺激地睁开了眼。她揉揉眼睛,看到李怜英满脸泪痕,靠在床头抱着手机哭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