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啊。”他又拿过一根蒋先生洗好的芹菜：“那你记得照顾好我们维维。”

“你们家那边应该也挺冷，他没去过，去了得多穿点，要是感冒了，你记得督促他按时吃药。”想到方维刚才紧张的眼神，程先生说：“你也照顾好自己，省得我们维维又担心。”

程先生这辈子最沉重的事也就两件，一件是二十二岁那年就出了柜，另一件就是心肝宝贝着了无良偶像的道，心情一沉重起来，宋新珩再怎么赤诚真挚的决心，他都没怎么听进去，为了节省时间继续规划和蒋先生的二人世界，最后只说了句：“知道了，把饭给他送上去吧。”

“我爸真就说了这些？”方维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那他没提浴室的事。”

事实上，程先生真没提这回事，甜甜蜜蜜地在卧室里吃了饭，甚至到了晚上，程先生也没赶人，只抱来床被子就出了房间。获得了留宿的特别允许，宋新珩光顾家里的次数愈加频繁，房间里多出来的那床被子从来也没动过，程先生偶尔还会准备宋新珩的那份晚餐。

原本方维还在发愁年前跟父亲告别的事，可等某天一觉醒来，从宋新珩的怀里爬出来，家里就剩了两个人，连尼尼都被送去了宠物店托养。宋新珩陪他做了半天的大扫除，下午方维自己坐在茶几前整理对联时，电视里预告着宋新珩的新剧，剪出来的片花很有质感。

不好说这部剧是烂剧，但有宋新珩的片段，几乎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几天后，宋新珩办好了年假，到了机场，大屏幕上正好也滚动着宋新珩迷人的民国PPT。路过的几个女生停下来拍照，方维也拍，宋新珩问他自己好不好看，方维点头，又说就是业务能力有点差。

“你的演技可能还不如我。”方维说：“还有唱歌，音色音准还好，但你八年来都在抢拍。”

“以前你写过首歌，原来是我的手机铃声，后来实在有点丢人，就给换了。”乐理知识还过得去，只是填词实在不敢恭维，他赧然地抱怨：“你填的词，还不如我们幼儿园的园歌。”

第九十一章烟花

“那我以后不填词了，”本身也没对自己全能型艺人的头衔有多自信，除去非专业领域内的影视资源，宋新珩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提高自己业务水平的意识：“等多看点书再写歌。”

“其实刚出道那会，给我提意见的人还很多，后来就没有了。网上不是恶意骂我的，就是一个劲狠夸的，看不到中肯的评价，我只拣夸我的那部分看，渐渐没稳住，自然就飘了。”看了眼方维，宋新珩突然笑了：“你以前当我粉丝的时候，我记得你也没少夸过我吧。”

用情至深写出来的华美辞藻，代入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下，怎么想都有点羞耻，不仅中二玛丽苏，写什么偷心贼之类的，还透着点被害妄想的浮夸感。面对自己的黑历史，方维一笑置之，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再写那些东西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和宋新珩多发几条短信。

想到要再见到宋新珩的爸爸妈妈，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特别是被热情地迎进门后，里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见到宋新珩领了人回来，没等方维磕磕巴巴自我介绍完，就把小孩拉过来嘘寒问暖，一堆冷不冷饿不饿的寒暄后，连宋新珩的爷爷，都伸手摸了方维的后脑勺。

“好娃娃呀！”帅老头对宋新珩领回来的人很满意：“爷爷都喝了你们的喜酒。”

方维带来的土产倍受欢迎，作为这个家里第一个出现的男媳妇，方维在这群颜值普遍很高的亲戚里出奇地受宠。特别是之前在视频里看过，现实里见到就更觉得亲切，得知每年过年这几天大家都聚在一起，方维融进这种氛围里，有点羡慕从小就有个大家庭的宋新珩。

担心一直陪家人聊天的方维觉得累，宋妈妈晚上九点，就提前把两人送回了房间，家里没人知道两人离婚的事情，方维进了房间，先看到的居然是两人的合影。头一回进宋新珩的房间，墙壁干干净净，放大的写真有点惹眼，定睛一看，是演唱会那个求婚的经典画面。

“好看吗？”宋新珩锁了门，带着点炫耀的心态说：“好看吧，小辉拍的。”

重新和好后，方维很少去主动搜宋新珩的新闻，也自然不了解这张演唱会的照片激起了多大的反响。不同于当时曝出来探班片场的丑照，这张上的方维比例匀称，表情自然，在加上本来就很耐看的五官，站在星光熠熠的舞台上也不显得突兀，怎么看怎么跟宋新珩般配。

“不知道你之前那张黑照是谁拍的，拍的真不怎么样，把我的粉丝拍的跟贼似的。”宋新珩从衣柜里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给方维：“你知不知道，我俩现在都有CP粉了，还挺多。”左右应该也不会再接到言情剧的资源了，宋新珩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乱凑CP了。”

“那小辉跟颜柏枫？他们怎么样了？”越看越喜欢那张照片，到了临睡前，方维还惦记着周小辉的事。宋新珩关了灯，把坐起来问问题的方维重新塞回了被子：“他俩……怎么说呢，周小辉我只知道他辞了职，颜柏枫的话，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在打算转幕后的事。”

“那他以后不做偶像了吗？”方维有些讶异，残存的团魂让他有点睡不住。宋新珩搂着他，嗯了一声：“也不是最近的事，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吧，他似乎本来就对幕后制作更感兴趣，跟周小辉好像也有关系，如果没有了周小辉，也说不定会选择继续留在舞台上。”

“那为什么辞职呢？”方维动动嘴唇，又听宋新珩说：“怕是看懂了颜柏枫的心思。”

“他俩之前有过一段，准确说不算一段感情，我也说不清他们那算什么。”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成员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俩是在村里认识的，我们刚火起来的时候做了档公益，就在小辉他们村，颜柏枫稀里糊涂睡了个未成年，怕对方报警，就想办法把人给领回来了。”

“小辉才十五岁，要是那件事真被捅出来了，那BUTTON其实早就完了。”回忆起数年前的事，宋新珩也觉得当年处境艰难：“结果领来了，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应，问他有什么条件，他就说想继续念书，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家孩子多，他没机会继续读完高中。”

“后来颜柏枫出钱让他在城里念书，他也从来没提过之前的事，而且还挺感激颜柏枫的，所以毕业后才做了跟拍，薪水有一半都寄回家里去了。”宋新珩叹口气：“不知道当年怎么滚到一起的，我们开始以为是小孩自己设的局，后来发现，他好像就是单纯没把这件事当事。”

“还是喜欢女孩，也没什么心理阴影，就是颜柏枫是真喜欢他，而且还是越养越喜欢那种，弟弟妹妹的学费不说，他们家在村里的水电费，都是颜柏枫偷偷交的。养了这么些年，可惜周小辉只把当年的事当成误会，时间过去这么久，也没被颜柏枫的美色给迷了心智。”

宋新珩的话也让方维很惊奇，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可既然是局外人，自然不好妄加评判，只能在心里盼望着周小辉能过个好年。大年三十晚上，十几个人吃完了热热闹闹的年夜饭，方维还收到了周小辉的短信，配了自拍祝他新年一切顺顺利利。

“不顺利的事都留给昨天吧。”周小辉说：“祝你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能陪在对方身边。”

画面上的周小辉笑容灿烂，方维多看了几眼，跟着宋新珩下楼放了烟花。零点时分之前，应景的雪已纷纷扬扬飘落，记不清这是今年见过的第几场雪，围着红围巾的方维仰头看着，雪落在鼻尖上，微凉，身上沾了暖烘烘的烟花气味，有点丑，又有点说不清的好闻。

重合的分针时针，融合进姗姗来迟的秒针，城市躁动的夜，在新年的伊始骤然沸腾，宋新珩的火点慢了，在夜幕的爆竹声里，漫天火花里又掺进了耀眼的一朵。宋新珩笑着看了阵，扭过头时才发现方维在看他，便紧了紧口袋里相握的手：“想什么呢？是不是有点冷？”

就算本来有点冷，可宋新珩一问，自然而然就不会冷了。映在烟花光芒里忽明忽暗的脸庞完美到窒息，方维欣赏着，还是觉得好看得不真实，小声交换了两句新年快乐。方维正在走神，却听宋新珩凑到耳边说：“你还记得你23岁的愿望吗？毕业时写在时间胶囊里那个。”

方维不记得了，他许过的愿太多，因为一个也实现不了，所以养成了不惦记的好习惯。宋新珩扔完烟花筒，带他往回走。回到家，穿过气氛依然喧闹热烈的客厅，宋新珩拉着方维去了房间，被压在门后，脱了羽绒服的方维被亲了一会，宋新珩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你真不记得你23岁的愿望是什么了吗？”他说：“你写的是你想睡我。”

听起来的确是自己会写的愿望，方维蓦然一笑：“这个愿望已经实现好多次了。”

“那你还有什么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被宋新珩认真起来的眼神一看，方维就有点想双手捂脸，到底还是坦诚地说：“我想要你以后，都能像现在对我这么温柔。或者也不用这么温柔，有现在一半就好了，还希望……希望你好好努力，成为能让我为之骄傲的爱豆。”

他现在偶尔还会犯花痴，也越来越频繁地被宋新珩撩拨到心动，不知算是重新开始，还是原本封存的感觉被重新唤醒，但哪种都好，不管以什么身份，他总还是愿意追随着宋新珩的，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只要是这个人，就算没有了青春，他还可以用余生来珍惜和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