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戏。”同窗兴致缺缺。
虽是如此,同窗隔日还是收到两张戏票。盛情难却,同窗看着戏台子上敲锣打鼓的哐哐朗朗起声了,跑堂的递给他册子,《西厢记》,这般老气横秋的故事。
一曲完,人不散场,不一会儿戏子洗了油彩出来谢幕,第一排一彪形大汉站起来,走上台拽住戏子手腕,同窗闻声看向台上,蹭的站起来,这脸分明与书生的画上人无二,然气度和身段却迥异。
管事的过来好几个拉开大汉,戏子这才抽身。
同窗到后台寻人。后台乱糟糟,戏子站在一角,收着票友送来的花束,同窗直到人都散了才得以到戏子跟前。
戏子打量同窗:“官人第一次来。”
同窗点头。
戏子嫣然一笑,令周遭鲜花顿失颜色:“哪有空手来的。”
同窗刷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放戏子掌心。
戏子不动声色收了:“谢官人赏。”
“有一事相求,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同窗开口。
戏子莞尔一笑,调笑:“若是不成我不就白忙活?”
同窗忙说:“成与不成,都重谢。”
熙熙攘攘的酒楼二层,戏子一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听同窗讲完书生的相思病,望着楼下车水马龙,饶有趣味的问:“你是说,你那好友,在会试时对那考官倾心耽误考试,如今还荒废学业?”
同窗无奈点头:“他那人过去都是冷静自持的,不想这次却如此,我说是不再理他,结果遇见你偏和那考官长得一样。”
“和他一样如何?”戏子懒懒地问,“人家是才高八斗的大官,我这种风尘里的戏子,你不是也说除了脸什么都不像。”
同窗絮絮叨叨:“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你就多看两本书装作是那人,到时劝劝他给他个念想,让他继续科举,他是个有才的,这么废了可惜了。”
“他与你非亲,废了又与官人有何干系?”戏子明眸一转,“官人依然绫罗绸缎,不辱门楣。”
“与你讲不清这份情谊。”同说,“左右我就不忍心。”
戏子一笑:“怎么一说还着急了?官人说就是,奴要如何?”
戏子按同窗的安排,衣冠楚楚到一处诗社饮茶,不一会儿同窗拉着一个书生进来。戏子眼眸微闪,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悠悠摇起手中折扇。
不远处有人正在作诗,同窗拉着书生到戏子临近的一张桌子桌下,就听同窗说:“你看你在家闷着,出来透透气多好?”
书生听着那边作诗,并不言语,那边一首七言绝句成型,戏子听完,嗤笑一声,又将手里的茶饮尽。
书生闻声看过了,片刻失神。同窗附耳私语,却见书生摇摇头,并不认同的样子。戏子一杯杯把整壶茶饮尽,按照同窗之前所说,起身准备离开。书生缓缓地启口:“这位公子……”
戏子掩住心中情绪,温文转身,书生专注地看着他:“刚才公子可是对这诗不满意?”
戏子挑眉不语,同窗说考官在巡考时最爱挑眉。
书生终于有了勇气:“在下也有一首诗,不如公子指点一二?”
同窗听了面露惊悚,这个戏子哪会评诗?
戏子皱眉:“在下技拙,恐不胜此事。”
书生已提笔写下四行。戏子瞟了眼同窗,对着书生一笑:“辞藻华丽,盖不住深情厚谊。竟然是首情诗。”
同窗听了露出惊讶的表情。书生表情复杂:“公子可觉得这诗熟悉?”
戏子暗忖,答:“未曾见过,是公子所作吗?”
书生羞赧:“曾在科举试卷上藏头写出。”
戏子一顿:“未看出来,那真是遗憾。”似是想起什么又改口到,“我是说那阅卷考官未看出来,真是你之幸事,亵渎科举,可是重罪。”
书生心里已是惊涛骇浪,同窗只觉这戏子也太会演了,拿捏得当,他都要信了。
书生说:“公子明日可来?在下还有一些诗想请公子指点。”
戏子似是犹疑,片刻后爽快:“若有佳品,在下心悦日日都与兄台相会。”
二日书生独自带了诗稿来,戏子已恭候,二人畅快地聊起诗词歌赋,黄昏才罢休。如此几日,戏子说:“兄台文采斐然,若科举入京,定能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