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抚信宫。
青色的宫墙四周耸立,瓦蓝的天空下,城墙内的两派榴花在烈日骄阳下开的灼灼艳艳。
金色的阳光从云中撒下,落在东方蒙坚毅挺立的鼻翼上,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东方蒙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几朵灰色的云在太阳周围盘桓着,东方蒙回过头去,便看见李坎那头雪白的银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公子费紧紧的跟在李坎身后,像个调皮的随侍。
东方蒙从心里一向瞧不起公子费,觉得他不够英伟、不够聪慧,但是那个懦弱的公子费却偏偏能最得先生李坎的心。
东方蒙打心眼里很不服气,以前便总想着捉弄公子费,让他当众出丑,但是偏偏那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公子费却总是处处小心翼翼的,总也不上他的套。
近些年来,东方蒙一心都扑在回过继位的大事上,逐渐没有心思再捉弄公子费了,但是他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像只兔子一样,总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奔来跳去的公子费。
东方蒙听人说过,公子费死去的老爹,原来的赵王,做公子时就是个英伟、凶狠的角色,三军的兵权一落到他手里,他就立即发动兵变,逼走了自己的兄长,自己做了赵王,他本想放手大干一番的,可惜,天不假年,他即位不足三年,便蒙老天召唤,抛妻弃子而去,于是他的兄弟便照葫芦画瓢,把兄长的儿子送到秦国做了人质,自己登位做了新的赵王。
东方蒙想到此处,忍不住又打量了公子费两眼,见他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吧嗒吧嗒无辜的眨着。
东方蒙心内叹道:“这个公子费简直没有一点像他老爹,也许他根本是她娘从别处借来的种吧!”想到死去的赵王竟然不自知自己戴了顶大绿帽子,东方蒙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东方公子面带欢喜,想必是此行志在必得,定要娶了那秦国公主回齐国做王后啊!”燕国公子上前说道。
“秦国如此强大,此次未必是嫁公主,该是招驸马才是!”鲁国公子笑道,反正他已聚正妻,此次来抚信宫不过应数而已,秦王定然不肯把爱妹嫁给他做妾的。
东方蒙敛色说道:“恐怕秦国王妹眼光甚高,蒙未必能入其目!”
东方蒙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甚是惶恐,唯恐被秦国公主相中,被秦王留下做驸王,那他回国继位的事也就从此泡汤了。
东方蒙正一愁莫展之际,忽然一把冰凉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际。
东方蒙猛的回过神来,只见他周围已围起一圈秦兵来,而那个把剑架在他脖际的的人穿的也是一色的兵服。
东方蒙有些不懂,自己明明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秦国人手中,难道不想娶秦国公主也是犯了杀头的罪?!
东方蒙耳畔响起唰唰的拔剑声,他举目看了一眼李坎的白发,心里忽然投下一道猛烈的忧伤来,不知是为壮志未酬还是儿女情长。
东方蒙抬起手来,指间轻轻的触过唇际,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来,他想,在他面前如此倒下亦算不失了风度。
“住手!”人群中传来李坎的高呼声,东方蒙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
“壮士,请问你手中持的剑可是名叫鹊喜?”李坎拔开人群,穿过秦兵,走到那名用剑架在东方蒙脖子上的秦兵面前。
“你何以知道?”那名秦兵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坎,最后目光落在李坎的那头雪发上,脸上神色一悸,厉声问道。
“壮士请看这把剑!”李坎从腰际抽出一把利剑来,剑一出鞘,寒光凛凛,在六月的骄阳下像一管透明的冰。
“你所持剑是乌啼,你和赵国的徐夫人是什么关系?”
“徐夫人本把爱女许给了我,鹊喜和乌啼本是徐夫人打给我们两个的,但是后来,徐姑娘另有所爱,于是我便做了徐夫人的义子……”李坎把利剑收入腰间,有些尴尬的缓缓说道,他并不想当众披露他那段不为人知的不光彩的情史。
公子费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想不到李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被女人抛弃的坎坷旧帐。
“你说的大致不错,原来你就是李坎,内子便是徐夫人的爱女,她现今落在齐国人上卿姜邑的手中,我今日扮成秦兵就是为了取齐国公子东方蒙的项上人头来换取内子性命的!”
“如果你信的过我李坎的话,就放下手中的剑,我保证你和徐姑娘的安全,如果你信不过我的话,就继续动手,砍下东方蒙的人头来,到时,秦国高如云,你料难活着出去,只怕你死了,就算姜邑守信放了徐姑娘,她伤心之下也要随你而去!”李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目光最后落在一朵盛开的甚是娇艳的石榴花上。
剑终于从东方蒙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就凭你是李坎,我都听你的。”鹊喜入鞘。
第5章第5章
“东方公子,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就不要追究了,可好?”李坎走到东方蒙身边说道。
“这个,我可以不做追究,只是刚才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剑,是叫鹊喜吧,那把剑,我看上了……”东方蒙微微一笑,眼光扫过李坎雪白的头发,目光落在那把鹊喜上。
陪在东方身边的侍从诧异的看着公子,心道,公子果然与常人相异,若是有人把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我脖子上,我又吓的要死,以后我肯定死也不肯再看见那把剑了,公子竟然会喜欢上那把剑了,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侍从一面想,一面从东方蒙手中接过剑来,奉在手上。
“先生,你还欠蒙一个人情未还?”东方蒙用手指敲打着李坎腰间的剑,嬉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