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本不欲兄弟相残,遂决定不返齐国,但蒙又恐,蒙居齐之亲近遭人毒手,因此心下忐忑,日夜难安,望先生能指点二三。”东方蒙向李坎说道。
一灯如豆,李坎起身拨了拨灯芯,心内早已知东方蒙心内早已是去意已决,此时不过是故做姿态,遂目视伍松、管芦,佯装沉重叹息一声,顺水推舟问道:“若是公子的兄长回到齐国,以他的心性,公子有几分把握他尚能保全公子的亲近?”
“以二公子的心性,他若回到齐国,只怕公子舅舅一家定难免于毒手,便是公子的母亲恐怕也要受到牵累,若是将来二公子掌了实权,只怕三公子连在秦国也难住的安稳。”伍松愤愤的说道。
“难道齐国二公子真是如此虎狼心性?那他与蒙公子……这可果真是龙生九子,性各不同!”李坎佯装叹息道。
“就算二公子尚存有友睦之心,那姜邑也不会放过三公子的舅父一家!”东方蒙冲管芦眼色一动,管芦马上心领神会的上前说道。
李坎只装做不见,摇着手中蒲扇说道,“如此看来,定要让蒙公子回齐国,才能避开这一出人寰惨剧!”
管芦高声道:“李先生所言甚是!”
东方蒙虽然面上仍是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心内却窃喜,他和管芦这一处双簧终于唱成了。
“公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公子速速派人在途中拦截二公子,否则一旦二公子归国,一切就都晚了三秋!”管芦顺着东方蒙的眼神厉声说道。
“二哥从楚归齐必定要经过渔王岛,我们如果能说服渔王岛上的人和我们联手,将二哥拖住,那么也许一切尚还有救!”东方蒙口中说道。
“可是公子那渔王岛从周王分封各诸侯起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近百年来,齐、鲁、楚、郑几国对它用兵不断,却都是败绩而归,如今要和他们联手,只怕着实不易!”伍松呈词道。
东方蒙听罢也叹息一声,伍松的那一番话正言中他的难处,他前面和管芦演的那一处双簧戏,不过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话来。
“嘿嘿,那渔王岛据海岛之形胜,当初连周天子鼎盛之时也未能将其收拢,而今……”李坎叹息一声,他实在不愿蹚这趟混水。
“先生博古通今,是当代大贤,请先生也要顾念那那落在姜邑手中的徐姑娘的性命,一定要代蒙谋划!”东方蒙一言既出,倒将李坎将了一军,纵然他不想蹚这齐国夺位的混水,却不能不顾及徐姑娘的性命。
李坎盯着东方蒙腰间的佩剑鹊喜,心中很是悔恨,当年不该一念慈悲从那个刺客手中救下东方蒙,当初若是任由那个刺客趁乱取了东方蒙项上人头,他未必不能挣脱出去,到姜邑手中将徐姑娘换了出来……
“悔之晚矣!”李坎无声的叹息道。
“我并无十足把握能说服渔王岛来和蒙公子结盟,且我现在尚不是自由之身,进出咸阳城甚不是不便……”李坎吞吞吐吐的推辞道。
“先生若是对蒙无情,蒙也只好对先生无义了,管芦你现在便带着这把鹊喜剑,立刻策马回齐,对姜邑说刺杀我的刺客已经投降于我,我想姜邑一定不会再留着那徐姑娘的性命了!”东方蒙说着将鹊喜剑解下递到管芦手中。
“慢着,我虽然不能说服渔王岛归顺,便是还有他计可助蒙公子拦截二公子!”李坎心内一边暗骂东方蒙心狠手辣,一面匆忙阻拦道。
“愿闻先生妙计!”东方蒙将鹊喜剑抽出,剑光凛凛,在烛光下犹如一条闪着寒光的冰,将东方蒙的脸也映成冰一样的颜色。
“公子虽不能真的和渔王岛上的人结盟,但是可以着人假扮成渔王岛上的人,中途将二公子截去,却将这一处罪过推在渔王岛人的头上,届时蒙公子回齐便假意要为二公子复仇,佯攻一番渔王岛,一切便尽在情理之中了。”
东方蒙思忖一番,叹道:“先生之计甚妙,可惜先生之才却不能为我所用,若将来先生返赵国,齐赵有一日再起兵戈,蒙定然会懊悔今日留下先生性命!”
李坎起身告辞,东方蒙将鹊喜横在李坎脖颈处,凄然道:“先生还是一辈子都留在秦国好了!”
李坎淡淡一笑,道:“我又何偿不后悔当初做了公子的先生!”
第9章第9章
李坎闭目坐在车中,耳畔只听的车骑辘辘驶去的声音。
“此去齐国,一路艰难险阻,迫不得已只好掳了先生同我们一道返齐!”东方蒙冲李坎作揖致歉道。
“谁能想到一向以一头银发示人的李坎先生此时会顶着一头青丝,正坐在我的车中呢!”东方蒙打量着染黑了一头白发的李坎赞叹道。
李坎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
“先生不必忧虑,咸阳那边我早已替先生做好打算,李坎先生为避做秦国的驸马而连夜出逃的事,想必明日一早便能穿遍全城户牖,先生不慕富贵的气节,想必咸阳城民定要私下传诵许久呢,不过,秦王和若月公主……”说到此处,东方蒙双唇一抿,不再说下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坎的脸。
李坎仍是面无表情的紧闭着双眼,东方蒙的话讲到一半时,李坎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用手指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先生,莫非我说的不对?”东方蒙心内很是疑惑,不知李坎是故做姿态,还是确实自己有些太过得意了。
“既然公子料定此去齐国一路艰难险阻,公子还如此招摇过市,是生怕姜邑刺杀公子的人马找不到公子吗?”车子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李坎突然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东方蒙一言未毕,只见从车底窜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执一柄锋利的匕首朝东方蒙心口刺去。
东方蒙闪避不迭,险些落下车去,一手紧紧的抓住轩辕从车上跃了下去。
伍松骑马在山间开道,他们选行的是一条生辟的小路,向少人行,伍松一路劈荆斩棘,并未觉察后面东方蒙的车驾里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