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来我本过的富贵平安,还博得了神医那么个好大的名号,直到上个月我的母亲病逝了,我到楚国王宫中吊唁,我才晓得,这十几年,七哥他竟没有一日放心过我,而我母亲的离世,终于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顾忌,让他可以放心的处置了我这个秘密了。”
东方蒙听到此处,心里暗叹道,看来一旦涉及到王位之争,齐国也好,楚国也罢,都会将本该是天下至亲的兄弟闹成了这世上最狠毒、最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你的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早就已知道,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身上的毒了,可是他许给我的条件太诱人,而我也知道,如果我说了我已没有能力救人,那么他是不会带一个废物来齐国的。虽然我不能解了你的毒,可是我已经让你醒过来了,还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你能不能兑现一点当初许给我的承诺,让我再见李坎一面。”济康的口中提到李坎的名字时,他脸上的精神莫名的振奋了一下,然后右手有些颤抖的携起两枚银针刺向他脑后的风池空和百会穴。
李坎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神医济康正从东方蒙的合谷穴中起掉了最后一枚银针。
神医济康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李坎想大概是因为济康花费了太多的精力来给东方蒙解毒的缘故。
李坎接着扫了一眼此时正躺在病榻上的东方蒙,东方蒙已经睁着眼清醒了过来,但是脸色尚有些发青,像是余毒未清的症状,李坎想着那多半是因为东方蒙前些日子失血过多,解毒后气血尚不能相济的缘故。李坎心里想着,从他不到二十岁时认识了神医济康,果真,只要这济康出现的地方,他就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
“李坎,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都快要死了,可是你还是傲气的很。”济康将银针收入针囊中看着李坎笑着说道。
“不过是那时年少轻狂罢了,你呀,总是一见面都要提那时候的那件事,总要让我觉得很没有颜面。”李坎左手揉着眉骨轻叹道。
“以后不敢再提了,这是最后一次,不过,李坎,说起来,我还是喜欢你那时候傲气的样子。”神医济康冲着李坎作揖赔笑道。
李坎回给神医济康一笑,顺便用眼角扫了一眼病塌上躺着的东方蒙,只见塌上的东方蒙一丝不动正板板正正的躺着。
李坎觉得东方蒙居然能在此时此刻憋住嘴巴一言不发的不来打个岔,或在他面前贫个嘴,真有些不符合东方蒙平素的性格,
“齐王,你觉得现在的身体如何?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太好。”李坎觉得他不应该质疑神医济康的医术,但是还是佯装不经意的朝塌上的东方蒙问了一问。
“多谢先生关怀,经神医妙手诊治后,蒙感觉现在的身体很好,就是刚才听先生和神医的一番怀旧的谈话,不想竟听的有些入神了,想必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东方蒙在塌上轻轻动了动上身,神色有些倦怠的开口答道。
第40章第40章
“李坎,你我之间,这些年来都是在做那各取所需的交易么?”济康看着李坎,神色倦怠的问道。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已经过去的,你又何苦再执着,便让它痛快的过去吧。”李坎咳嗽了一声答道。
“李坎,时到今日我方才知道,你的话比简直那云梦泽里最毒的毒蛇还要厉害上几分。”济康脸上的神色刹那间落寞了几分,眯起眼睛说道。
“既然齐王已经入梦,我便不打扰齐王休息了。”李坎扫了病榻上的东方蒙一眼,见东方蒙正在闭眼假寐,他心里不愿再和神医济康就那些过往的事情再去做些无谓的争论,便弓身告退。
东方蒙翻身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口中啧啧着,看着济康笑道,“这可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我说神医,你们楚国人是不是都挺喜欢做那种梦的?”
“瞧见了没,这是李坎年轻时的头发,还是黑的,全天下恐怕只此一件。”神医济康从胸前掏出一个素色的锦囊来,从中取出了一缕黑色的系着红丝线的头发在东方蒙面前晃了晃,向东方蒙炫耀道。
“你看到我塌边挂的那把剑了没,名叫鹊喜,和李坎佩戴的乌啼剑本是一对。上面还刻着一句话,鹊昼喜,传佳讯,璧人应成连理,李坎的那乌啼剑上也刻着一句话,是乌夜啼,慰相思,良缘倏尔将至。”东方蒙瞧着济康取出的香囊面上露出蔑视的一笑,他指了指他的塌旁挂着的鹊喜剑向济康挑衅似的炫耀道,只把李坎的乌啼剑已被公子费勒索走了的那件事隐过了不提。
“齐王,你这把剑真不错,能不能送与我?”济康将东方蒙挂在塌边的鹊喜剑拔出细细的观摩了一会儿,抚着剑身的一行字向东方蒙滥笑道。
“我也不白要你的,我传授你一个菜谱,楚国的回头鱼的做法,你看怎么样?”济康一边说一边又将那鹊喜剑抓在手中眼神贪婪的上看下看。
“不换,快些将我的鹊喜剑挂回去,要不,我便唤人将你抓了绑起来。”东方蒙朝神医济康威胁道。
“别急,别急,要不我传你一道蛇羹的做法,对你的身体颇有益处的,长期服用或可缓解你体内中的毒发。”神医济康见东方蒙作势要喊人绑他,急忙又想出另一个交换鹊喜剑的事物来。
“这蛇羹所用的蛇一定要是长在云梦泽山中的那种浑身乌黑,蛇身正中却生有一条白线的墨蛇来烧,要是能碰上蛇身上的白线发金色的墨蛇效果会更好,因为那是吞食过泽中的毒蛤的墨蛇……”神医济康见东方蒙对蛇羹似有兴趣便故意只说了个开口,只等着东方蒙开口拿那鹊喜剑来与他交换。
“好了,你快些把蛇羹的做法写下来,这剑便是你的。”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管芦听的那神医济康说食用用墨蛇做的蛇羹有望能解东方蒙体内所中的巨毒,一时激动的按捺不住,便从暗处跃了出来,将鹊喜剑的剑鞘拿在手中向济康说道。
“管芦,放肆,那把鹊喜剑不能换给他!”东方蒙在病榻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抢管芦手中的鹊喜剑鞘,但无奈实在力有不济,挣扎了两下后又徒然喘息着躺下了。
“难道那把剑会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在我眼里,可没有什么会比让你活着要紧的了。”管芦说着,并不理会东方蒙对他投来的刀锋似的仇恨眼神,将那鹊喜剑收入剑鞘中递与了神医济康。
神医济康得了鹊喜剑大喜,立即研磨将那墨蛇蛇羹的做法写了下来。
管芦待得墨迹稍干后将那墨蛇蛇羹的做法小心的折叠了塞到胸前收藏,人立刻奔了出去,吩咐着人去高价收购那云梦泽山中的白线墨蛇。
神医济康得了鹊喜剑后眉花眼笑的上下抚摸着,忽的呕出一口鲜血来,神医济康怔了怔神,意识到尽管他百般拦截,他体内的毒还是已经侵入到了心肺,本来他给自己扎了两针,那毒不会行的如此快的,但是他刚才得了鹊喜剑过于忘形欢喜了,他体内遏制住的毒也因他情志陡变,加快了运行速度,闯进了心肺。
“看来我得走了,公子蒙,看来相识一场,我死之前又只有你一个人在旁边的份上,我便将回头鱼的做法传与你吧,否则,我死之后,这世上便少了一道美味,着实遗憾的很……”神医济康用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抱着鹊喜剑在东方蒙的塌边的地上缓缓坐下,声音极弱的说道。
“我自幼长在水边上,晓得许多鱼的故事,听说那黑鱼极孝,母鱼产子后便会目盲上一个月无法觅食,那小黑鱼便会守在母鱼身旁,以身饲母……”
“那白鳝长的最肥,听说它喜欢吃那些丧身于水中的人的尸体,有时还会钻淹在水中的坟茔……”
……
东方蒙听着神医济康像个水母娘娘似的念念叨叨颠三倒四的在他耳边说着这鱼那虾的种种优劣事迹,直觉得神医神康此时已经完全的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