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会吹叶吗？”书生正望着窗外发呆时，花娘突然冒了出来。
书生轻笑了一下：“会，不过吹得不是很好。”
“那你吹给我听。”花娘像没听到书生后半句话似的，说罢就从身后拿出一片树叶递给书生。
书生顿了顿，伸手接过叶子。两人的手碰到一起，花娘只是笑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书生倒是脸红了，慌忙将叶子拿了过来。
“花娘要听什么曲？”书生在叶子到嘴边的一瞬间犹豫了，才想起来要让花娘点曲，“不过太难的曲子我可不会。”书生一边挠头一边憨厚地笑了笑。
“嗯...那就《青竹》吧。”花娘两手拖着双颊，眉眼里尽是笑意。
“姑娘识得此曲？”那是一首极其简单但又平淡的曲子，但曲中带点情意的清新感让人听了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舒畅感。书生知道花娘是青楼出生，青楼女子擅长各种乐舞，甚至有的为了吸引客人的注意学习了宫廷乐师级别才能掌握的曲子。简单的说，青楼姑娘演奏的曲子一个比一个难。但花娘竟识得如此简单的曲子？
“嗯。”花娘淡淡地回复道。
书生也没多问，抬手便将叶子递到嘴边，吹奏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飘进了酒馆每个角落，让楼下原本十分吵闹的拼酒的人也安静下来听着曲子，窗外树上的鸟儿听着曲调摇摇晃晃，似是听醉了。
花娘托着腮望着眼前的男人，满心欢喜，喜悦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想对你好，把我的所有都给你--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
“公子让小女子好生喜欢。”花娘笑吟吟地望着书生说道。
书生闻言停下了吹奏，表面很平静--花娘在书生住酒馆的几日几乎天天对他说喜欢，听都听习惯了，能不平静吗？习惯是一码事，回复花娘的心意又是一码事。书生不知道这个和他相遇没几日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只是他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和她很像，太像了。
“花娘不要再拿仲某开玩笑了。”书生平静地说道。话虽然是对花娘说的，但目光却完全不在花娘身上。
又是一声长叹，虽说花娘对书生拒绝她的态度早已习惯了，但每次被拒绝时心中的凉意便深几分。
无所谓，她只需要告诉书生，她喜欢他，就够了。
半月后科举考试就开始了，书生向花娘道谢后便去赴考，临走时书生说若他中状元一定会好好回来感谢花娘，感谢她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
花娘就这么等着，她一直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街道发呆，等着那人从街道上走到她面前。
雨寺对花娘痴迷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心中又有疑问，不禁开口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上心？”
花娘一愣，口中哼着的小曲停下了，抬眼对上雨寺深邃的眸子：“雨寺，你相信誓言吗？”
“？”雨寺正惊奇花娘为什么会问这个，也不在意她答非所问，答道，“我信，我对你承诺过一生不离不弃。”
花娘莞尔一笑，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门外：“那个人也曾经向我承诺，待我们都长大之时，他会将我八抬大轿娶进门。”
“！！？”雨寺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们不过才相识半月，他就想着要娶花娘？！而且听花娘语气似乎也同意了？！不对这段日子那书生并没有表现出对花娘有那个意思，甚至因为禁不住花娘的热情从没主动找过她--难道她们以前就认识？
花娘自然没注意到雨寺的心理变化，只是在那平静地述说着一个故事：“他叫仲子谦。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住在一个山里的小山村，村里不是很富裕，但每家人从山上采些草药到山下县里去卖倒是能凑合着过日子。平日我和他就会一起到山里采些母亲交代的花草，虽然有点脏累，但每天和他一起都过得很开心。后来我们稍微长大了一些，仲母想让他读书，便用尽力将他送进学堂。他还时不时找学堂里其他孩子借书带回来读，我每天就俯在他桌边听他读书，他读书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再后来，他将我带到后山的一片小竹林里，他说竹子开花了，要让我看看，我也好奇，便跟了上去。就是那一次，他用竹子花和竹叶编成了花环，对我允诺--‘待我们都长大了，我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我很开心，便一口答应了他。可在那之后，我被人拐走了，卖进了烟雨楼，便再也没和他相见。在烟雨楼里的日子，我握着他给我的锦囊，天天想着哪天能和他再次相见。谁知道我竟能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你说这是不是我和他之间的缘分呢？”
花娘边说着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儿时的情景，阳光一缕一缕泻进一间小小的竹屋，让人顿生暖意。屋子并不大，里面有一张四四方方的书案，书案旁有两个小孩。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仲哥哥仲哥哥，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啊？”
“我也不懂，大概是写在边关打仗想念家里的亲人吧。”仲子谦挠挠头，“怎么？花儿有喜欢的句子？”
“嗯。”花儿起身，两手负在后面，颇有几分大学士的样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花儿特别喜欢这句。”念诗的时候花儿眼里闪着光，似有什么在荡漾。
仲子谦一愣，没想到花儿只听一遍这句诗便记下了。
“你知道这句诗的意思？”
“不知道。”花儿摇摇头，又坐在仲子谦书案前，两手拖着腮帮子嘻嘻笑着，“但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