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隐僵在了原地,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有点反胃,他使了半天的劲儿都没能让自己从电脑椅上站起来,反复尝试,等到终于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已经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东西。
发电机在他出门的那一刻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走上正轨,让学校不再陷入阴侧侧的森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黏腻的味道。
他脚底打滑,直接从一楼的楼梯上滚了下去,不过幸好楼层不高,没有摔出毛病。
此时此刻,窦隐的脑袋里面只有辅导员刚刚说的那句话:
“五号床把四号床砍了!”
黑猫在401寝室看着这个匆忙离去的声音,伸了伸爪子,从阳台门跳着离开了。
☆、(四)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掉对方呢?
是不是他们两人早上跑出宿舍之后收到了什么刺激?但能有什么刺激?黑猫吗?不可能啊,黑猫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活动,根本不可能会被他们遇见。
还是,因为畏惧死亡?
窦隐赶到的时候,凑热闹的人群已经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学校正大门修在一条繁华的马路上,城区中心地带,哪怕在工作日,人流量也不会太少,正常走路不到二十分钟,还能看见一个小型商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舆论发酵膨胀的速度肯定会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飙升。
辅导员远远地看见窦隐,立马过去抓住他,像是生怕他逃了似的:“你快进来,待会警方还有话要问,这事儿你和你室友都脱不了干系!”
此时此刻,窦隐内心还在反复思考关于“黑猫游戏”的事情,关注点没有放一丁点在辅导员的话上,整个人精神厌厌的,很容易就被连拖带拽地拉了过去。
可还没等二人完全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紧接着,鲜红的颜色便刺入了眼睛内。
辅导员气得声音发抖:“你……,你就在这儿站着,不许乱走,不许乱说话,更不能乱能碰!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但你应该清楚,现在事情闹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待会肯定有人会来问话,每一个字都想好了再回答,你要知道,你的室友死了!!!”
窦隐这才被身边的响动拉回现实。
窦隐抬头,看见这位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辅导员离去的背影,她正踩着细高跟,站姿格外别扭,估计是刚刚跑动的时候扭伤了脚踝,面色憔悴地和警方交流着什么东西。而地上,几小时前还能暴跳如雷出手打人的四号床安安则静静地躺在地上,随便一看,就能瞧出他身体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砍伤。
窦隐终于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实——杀他的不是游戏,而是室友“五号床”。
有人死了,却不是因为那些诡异的事件。
因为人!
那位原本在帮忙劝架,温声细语替他们缓和关系,安慰自己慢慢来,凡是不能着急的五号床,此时此刻,却被人拧着双手胳膊控制着站在一边,他的衣服上沾满了从别人体内喷洒出来的鲜血,头几乎埋进了胸口里。
“窦……隐?嗯,人就是你了吧。”一位警员迎上来,起初的说话磕碰之后便立马流利起来,他视线放在手里的资料上,嘴巴却不饶人,语速简直可以叫做从蜗牛爬行一下子上升到航空母舰,还带着微微的卷舌音,“知道为什么叫你吗?那边那个就是你室友吧?你们之间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这种暴力杀人倾向,是不是第一次出现?”
问题就像是连连环炮一样毫不留情地砸过来,窦隐脑袋里面想着的是近日诡异事件,而警方完全在当一场冲突性意外处理,两者神经压根没在一条国道上奔跑,短时间空白尴尬就立马出现了。
“……”
警员:“喂!发什么愣,问你话呢!”
“啊?”窦隐一滞,随后,他侧头问了辅导员一句,“老师,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就一个。”
辅导员看了看警员,征得同意之后点头:“嗯。”
窦隐:“你能告诉我,我们401寝室现在有多少人吗?如果不记得或者不确定的话可以查一查,但一定得告诉我一个确切数字。”
辅导员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有些懵,准备脱口而出的回答被自己活生生地憋了回去,一句“等一下”之后,她掏出手机,登录进入内网,用特殊权限察看了信息,确认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致后,肯定地回答道:“三个。”
说完,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你,还有他们俩。”
果然!
昨天夜里的三号床也“消失”了,任何其他人或机器都不会还记得他。
但四号床死后,却没有被“彻底抹除”。
换一个说法就是,四号床虽然死了,但因为是死在了五号床的刀下,所以,他至少保存了自己生而为人的存在痕迹。
想到这里,窦隐的脑袋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没错,确实是五号床杀了四号床,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无可争议的事实。可如果真的是出于畏惧死亡,而做出的脑抽行为,他再怎么也该选择一个背街小巷进行行凶吧,五号床毕竟还没疯掉,也不是经常作案的杀人狂魔,他没这个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就算有,能把人砍成这样,凶器又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