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渐渐地，他却难以再继续下潜了。

手脚被冰冷的湖水冻得逐渐僵硬，睁开的双眼也因为低温及渐强的水压而渐渐闭合。用于呼吸的肺部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痛苦，仅剩不多的空气不受控制地被吐出，化作透明的气泡溜走。

右眼……好痛。

优吉欧竭力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游着，思绪似乎因为缺氧而有些朦胧，身体的感觉也似乎因为极低的温度而变得迟钝，但不知为何，右眼处却渐渐传来某种强烈的疼痛感。身体也不断受到浮力的阻碍，仿佛要将他从记忆的幻影中拉回现实一般，轻轻地将少年的身躯一点点向湖面拉去。

……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

从未有过的某种强烈的感觉涌入心中，优吉欧察觉到，自己还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没有看到，没有想起。所以，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只差一点，就能看到了。

明白过去的自己的结局，以及现在的自己的来历，都潜藏在那难以到达的前方。优吉欧努力划动被冻得僵直的手臂，竭力挣脱那股托着他上升的浮力，捂住疼痛的右眼，继续往下潜行。

似乎有淡淡的晨曦的光芒从遥远的身后升起，映照着冰湖表面碎裂的部分，在湖底投下了一小块朦胧的光亮。优吉欧朦胧地想着那里或许就是湖的最深处，于是伸出手，努力想要触到那片微微摇曳的光芒。

他伸出的手，穿透了那片朦胧的，象征着终点的光亮。而随之涌上的，是他在那个世界所存在过的，最后的记忆。

即便捂住了右眼，遮挡住了一半的视线，但优吉欧还是看见了。

他看见了在中央大教堂的最顶层，化身为剑，并被彻底斩断了的自己，看见了被桐人抱在怀里、并逐渐化为光的碎片的自己。明白而无误地，看到了自己已经天命归零的现实。

——真是不可思议，你明明应该已经消失了，却又重新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那只化为娇小少女模样的蝴蝶，在找到自己时，所说过的话。而她随即提到的，正是过去的自己所知晓并能理解的词语。

梦境。

——原来，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桐人的梦境吗。

右眼传来破碎般的、近乎撕裂的疼痛，似乎是因为身体的主人意识到了曾经死亡的现实，而有了崩溃的迹象。优吉欧捂住眼睛，将肺中最后一丝气息吐出，发出细微的痛呼。

可他伸向湖底那片光芒的手，却似乎穿出了水面，透过那块光亮触摸到了空气。

紧接着，原本被浮力拽住的身体，忽地受到来自另一边的、某种更强的力量的牵引，脱离了冰冷刺骨的湖水，向下坠入了另一个空间。

——如果我已经消失了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只是梦里的幻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