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看望爱诺森神父。”波普回答道。
杰克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最近没来什么外人?”
波普回答道:“没有。”
杰克笑道:“太平静了。”
犹如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森德尔镇的一家民居起了火,众人帮忙扑灭了火后,房屋只剩下焦黑的轮廓。房屋的女主人哭泣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并且受了伤,胳膊上被捏出手印形状的青紫痕迹。
爱德华医生打着酒嗝,帮她拉上衣服,面色涨红地安慰道:“我有个女儿,她如果长大也应该和你一个年纪……没事了,我赶来了,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话,杰克警长在旁瞥了一眼,那险遭受辱的女主人哽咽着,不着痕迹地从爱德华医生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似乎不愿意和他有肢体接触,甚至看也不看他。
杰克不禁赞叹:奈莉萨的演技实在是出人意料,仿佛她真的经历了这一番羞辱,或者她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耻辱。
苍冷、淡薄的月光照在杰克的面庞上,短胡须下嘴唇线条冷硬,宛如荒原行走的狼——无法驯服的凶性恶狼。
在出现房屋被烧的恶劣事件后,不出一天,杰克警长在夜晚的警局抓住了一个蒙着灰头罩的探子,他的三个同伴在被杰克警长警觉地发现后弃他而去,而那人因为挣扎反抗被杰克警长无意击毙。从他的尸体上搜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印着“血手”的章。
众人哗然:“血手”作为常年在西部铁轨附近出没的大型匪徒团伙,可几年前被围剿四散逃亡,没想到如今出现在森德尔镇附近,而且明目张胆地袭击森德尔镇。虽然森德尔镇是个小镇子,但是他们不会忌讳摩卡莱森城吗?
杰克警长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夜间出现在警局的探子——最近森德尔镇的巡逻从未间断过,那么为什么在镇子中心会出现匪徒的探子?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并且答案难以接受的问题。
森德尔镇有内鬼。
第8章你认为我认为就是你认为(4)
杰克警长大拇指弹起铜币,在半空猛地握住下落的铜币,坚硬的质感隔着手套触发内心的真实感。
艾德里安坐在陪审团里,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的打量目光;杰克警长也学会了无视和压下心底的不适,总有日后算账的机会。
爱诺森神父暂时作为法官审问坐在面前的“嫌疑人”——爱德华医生。他温和地问询爱德华医生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向天父祈祷。
杰克警长忍不下去,将铜币放进腰包,向爱诺森神父道了声歉便开始审讯“嫌疑人”。然而一如既往,爱德华医生喝得昏天黑地不知所以然,自然拿不出什么证据。
但是却有不少人可以作证他们看见爱德华医生曾经偷偷摸摸地到那栋被烧的房屋周围晃荡并且在这段时间一人出镇……椅子上的爱德华医生在证人出席期间不知不觉地打鼾睡着了。
杰克警长的眼角微微抽搐,他看向法官席位的爱诺森神父,后者无可奈何地看着爱德华医生逐渐倾斜着倒在地上——众人静默,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趴在地上睡得死沉的爱德华医生。
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个疑问: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做内应吗?
杰克警长深吸一口气,站出来,拿出了他搜集的证据和推论;众人脑海中的疑问瞬间被打散,他们交头接耳地分享着自己对于爱德华医生的不满和怀疑,互相信服地指责爱德华医生。
最终,爱德华医生被审判流放出森德尔镇,并且余生不能回来。
杰克警长认为爱诺森神父的审判太过仁慈:爱德华会带着大队的人马回到森德尔镇,然后进行屠杀。爱诺森神父认为杰克警长想得太坏了,森德尔镇的人能应对劫匪。
爱诺森神父以半数多的支持票可以下达他的决定。
杰克警长一言不发地离开,面色阴沉得吓人。
艾德里安安静地跟着杰克警长,见他跨上马前被一个女人阻拦,他们压低声争吵,最终杰克警长似乎放弃去追杀爱德华。
杰克走过艾德里安身边时瞪了他一眼,艾德里安回以微笑,他慢慢走到那名女子的身边,说:“奈莉萨,天父保佑你平安……”
翌日,那位房屋被烧毁、险些遭辱的女性和一个黑人孩子被杀在借住镇边缘的房屋小路上。她的提篮里的衣物被扔在尘里,男孩咬了一口的半腐烂苹果滚在土里——幸运的是,他死得毫无痛觉,背后一枪毙命,然而那位女性反应过来时身上被钉上了三颗子弹:心脏、脖颈、大腿;暂时无法辨明哪里是第一颗子弹。
艾德里安站在警局的门外,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被点燃的烟头的星星火光上,那些许尘埃落在下面的手帕上,手帕下是永久安息的面容。
爱诺森神父在胸前画上十字,面容忧愁。
杰克警长向旁抖了抖烟灰,面无表情。
警局前人们散去,扛着毒辣的阳光,命运的目光驱使他们开始重新考量先前的决定:不应该对匪徒——即使是内应——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