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撑着脑袋，脑袋朝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神情有些淡然，竟然有一丝高高在上的神审视自己所创造的人间的感觉。少年的头发剃的短短的，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模样。

一瞬间周慕真几乎就确定他是那个小坏蛋了，他继续着属于班主任的说辞，然后低头扫了一眼贴在讲台右上方的座位。

顾湛？

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而他准备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他准备就让同学们再剩下的时间里做做自己的事情好了。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周慕真自己都忍不住被这般炎热给击倒了。他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久站令他双腿不适。从学生名册的夹缝中，周慕真拿出了一本包了书皮的小书，翻看了起来。

时不时地，他需要撩过自己的刘海。天气实在太热了，作为本身不太会出汗的人，此时也感觉自己的额头沁出了汗。再去看到顾湛，少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侧，洇出一层层柔和的光圈。他的桌面空荡荡的，不禁让周慕真怀疑他是不是忘带了书包。

蝉声依然在继续，楼下操场上时而会传出哨声。

周慕真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收起小说书，他站起了身。拿着黑板擦将黑板上的自修给擦了去，然后对着学生们说了一些期待新学期的开始之类鼓励的话语之后，就宣布了下课。

他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在双脚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间。班级就像炸了的锅，瞬间吵闹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周慕真居然有一丝安心的感觉。路过教室后面的时候，他无意间看了一眼窗边那个位置一眼。

少年还在熟睡。

传言中的小坏蛋似乎并没有这么可怕，至少目前在周慕真眼中，对方浑身干净而纯真的气息骗不了他。

第3章03偏差

这几个月顾湛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一到夏天，尤其是需要上学的夏天，他就没什么精神。除了成日趴在桌上睡觉，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他的好兄弟林唐已经催促他好几久去执行他们以前一直执行的“反教师计划”了，可顾湛实在没理由去对付一个在他眼里几乎没有瑕疵的教师。

反教师计划充其量只能说是反抗那些对班级不甚了解，却总是喜欢夸夸其谈，还喜欢不切实际地画饼的老师。尤其是那些强迫性的，填鸭式的教学方式，是顾湛尤其不齿的。

而这个周慕真，却好像真的一切都不在乎一样。有活动了就提一嘴，如果同学们不想参加他也不强求——但这样总让处在大脑活动最频繁时期的高中生们胡思乱想，所以每次一有什么活动，反而是同学们要求比较多。上课也是一副随便你，爱听不听的状态。但如果需要他，他肯定会有求必应。

顾湛甚至派了不少自己的眼线去试探这位新老师，但是周慕真总是相当温和地对待一切已经或者是即将发生的事情。不论是学习的问题上，还是在于人际处理或是早恋，周慕真总是给出一个相当中肯的意见。顾湛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对他实行“反教师计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慕真是一位优秀的老师了。

可这实际上让习惯了那些糟糕教师的教学方式的顾湛相当不习惯，周慕真甚至不会管自己在课上睡觉的事情，从目前而言，周慕真几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顾湛本来很喜欢这样的不被管束的感觉，乐得自在，可时间一长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后来天气凉爽一些了，那之后大部分时间他在上课睡觉都是在装睡，他会竖起一只耳朵听听这位英语老师的授课。惊人的是，这一学期顾湛所听到的英语都比之前自己强行去念的英文多得多。

这种被实力说服的感觉令顾湛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慕真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个一无是处的软蛋，可没想到真的有两把刷子。认知偏差令顾湛陷入了一种难以解释的痛苦之中，但他却无法跟任何人说。

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子，好让自己从这种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第4章04水逆

周慕真真心怀疑今天是不是水逆了。先是早上上班的时候跟一辆飞驰而过的自行车来了个亲密接触，小腿外侧被蹭出了一条细长的伤口，裤子也被弄破了，整个人狼狈极了；到了校门口还遇见了他最不想碰见的值班老师，但也不能摆出一张臭脸，只好职业假笑，然后匆匆地回办公室。

这似乎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今早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所以周慕真发现上一周打印好的上课所需要的资料不翼而飞了，于是他只好再重新打印，没想到打印机还出了故障，把印上了乱七八糟油墨的A4纸弄得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搞定了资料，出早操的时候被路过的同学踩到了自己有些偏大的皮鞋，结果整个鞋子直接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直接飞进了学校造在路中的喷泉里。叹了口气，周慕真又不想弄脏自己的袜子，只好一跳一跳地去捡自己的鞋子。结果自然是不能穿了，幸好同事里有个长得比较高大的女老师带了备用鞋，只好欠着人情，借来穿了。

就在周慕真觉得这一天的倒霉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一只黑板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前额上，然后顺着额头掉在了双手捧着的资料上。这一刻周慕真相信自己的脸绝对黑了一个度，但按照一早上一路倒霉下来，再发生点什么，他也不会太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