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陆守延掰开他的手指,“只要满贺乖乖听话,我明年这个时候还会回来看满贺,好吗?”
“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了吗?”
“当然啦。对了,”陆守延扯出一张纸,写上他的名字和号码,“如果满贺想我了,就打这个电话,好吗?”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啊,”陆守延眨眨眼,想满贺也不会跨过通向小镇的那条河,“只要满贺找得到哦,我就住在这个地方。”陆守延提笔又在电话号码下写上了他家的地址。
陆守延见他接过纸条,捧在手上看了又看,一丝不苟的模样特别好笑:“满贺认识字吗?”
“认识,”满贺有些骄傲地说,“我还会写。”
陆守延看他没有了刚才那样沮丧,也借此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写字上来。
“那满贺写一写给我看看。”
满贺抓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陆守延看他写道:
一三二四五六七八/九十。
满贺写好后,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念: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第9章第9章
陆守延回到城市后不久就忙碌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大四,正在一家单位实习,等到四五月份,又开始着手准备毕业论文。
春节的时候,爸妈打算趁假期出国放松,他也跟朋友约好要去组队旅游。
一年多来,陆守延只跟满贺通过一次电话。
那时他正在上班,匆匆聊了两句就挂断了。他也不记得满贺说了些什么。
夏季的暴雨消逝之后,转眼又到了秋天。
南方的秋季并不是十分明显,树叶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掉,每天却还是能看见枯黄老绿的树叶挂满指头。
陆守延乘了把黑伞,到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已是深秋,连绵阴雨,树木开始显出冬天时的萧索。
陆守延放下一罐啤酒,接了个电话。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陆守延先生吗?”
陆守延答道:“我是。”
“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陈满贺的人吗?”
陆守延心里打了个突,怀疑自己听错了:“认识。”
女孩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在我这里,您能过来一趟吗?”女孩发来个地址,陆守延一看,就在这座城市,坐公交只需半个小时。
陆守延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陆守延从脑海里翻出了那个黏糊糊的身影:满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跟谁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和满贺并不认识,满贺为什么会在她哪里?
陆守延下了车,远远地看到一个穿亮黄色风衣的女孩子撑着伞站在路边。
女孩也看到了他,并走过来确认:“请问您是陆守延先生吗?”
“是,”陆守延点头,“满贺呢?”
“跟我来。”
女孩带着陆守延来到了一桥墩下,桥下只有一个流浪汉靠在墙边蜷缩着,身上盖了张新毯子。
陆守延又往左右望了望:“请问……”
女孩伸手指向那个流浪汉。
陆守延眼里满是错愕。
女孩蹲下身,轻轻叫了声:“满贺。”
流浪汉闻言转过身来,顺着他们的裤脚往上看,目光移到脸部时呆滞了一瞬,紧接着声带哭腔地喊道:“棉棉!”
陆守延确定了,爬到他眼底的目光就是那只小甲虫。
小甲虫的主人扑到他身上,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泪水很快就在他颈侧糊成湿哒哒的一片。
陆守延鼻腔里充斥着酸臭的味道,他却迟迟没有推开满贺,反而把他搂得更紧。
一颗石子压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问,只能静静地听着满贺,哽哽的哭声。
女孩等着满贺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先认识一下吧,我叫夏茵。我已经认识你了,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