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中指食指并用,敲了一下门。
门把手从里面扭开。
周念言刹那间想要临阵脱逃,又猛地发现他已经见过了这种类似的冲动。
不是他的,是齐散躲闪的眼。
开门的还是小刘,他看见周念言手里的玫瑰,了然又促狭地冲他挤着眼睛笑了一下。周念言手足无措地想要把花藏起来,又觉得这样做徒惹人发笑,只好也尴尬地笑了笑。
楚芹露却像是早已料到了那朵玫瑰花的到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坐吧。”楚芹露说。
周念言在椅子上坐下来。
楚芹露找个借口支开了小刘,却没有再理会周念言,只顾低着头处理手上的文件。
周念言局促不安地捏紧了花枝,上面刺轻钩着指头上的一层薄茧。手指动一下,尖刺就磨一下,组织好的语言也就被打散成了几个不着边际的字。
楚芹露把桌上的几张纸竖起来立了立,搁到一旁用本书压着,摘下了细边眼镜,仔细打量着周念言手里的花。
“花不错,哪买的?”她说。
“楼下刚买的。反正一路上都有卖,楼下的最新鲜,就等到了地方再买。”周念言看似不紧不慢地把花搁在了桌子上,“喜欢吗?”
“还行吧,”楚芹露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原本以为你会买一束。”
“你又不是小姑娘了,不需要。”
“是啊,又不是小姑娘了,”楚芹露感慨地捻起花嗅了嗅,“要是换作当年,我早就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那现在呢?玫瑰花不行了,换康乃馨吗?”周念言面上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心下万分警觉。他有预感,楚芹露会把话往他不愿面对的方向上带。
“好了,”楚芹露看着眼前这只又竖起来的刺猬,不再打算让他去猜忌,“表个白而已,怎么跟要打架一样。”
“可没有一个女生,会这样跟向他表白的男生说话。”
“你也说了,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那你想要什么,车、房、还是安稳的事业和家庭?”周念言不知不觉较起了真,他从小就这样,一旦有什么认了真的事,别人一句玩笑话都能让他拗半天。
“我知道,女人想要的无非也就这些,”楚芹露碰了碰外圈即将掉落的花瓣,“可是这些都得有一个前提,你知道吗,周小朋友?这个前提是‘爱情’。”
楚芹露不止一次叫过他“周小朋友”,这次却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反感。
“我喜欢你,大概有一年了,这个你知道。”
“是很喜欢,”楚芹露清楚该是把话讲明白的时候了,“但却是依赖。”
“有什么区别?”周念言显然被她的话绕得有些生气。
“区别在每一个被依赖的,被暗恋的,无论女人还是女生,都明白。”
“依恋不就是喜欢,喜欢不就会发展成爱?”拖的时间越久,周念言火气越大。
“‘依恋’或许会,但‘依赖’不会。”
“你说了那么多近义词,不就是拐弯抹角地想拒绝我?”
“是的。”楚芹露的回答坚定无比。
周念言瞬间怒不可遏,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付出了那么多感情,凭什么楚芹露仅用两分钟就可以把他全盘否定?
“什么狗屁‘依恋’‘依赖’,我喜不喜欢一个人,一年时间,还由你说了算!”
周念言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信,狠狠往地上一摔。
楚芹露弯腰拾起了信,扁平的信封上,还有一块圆环状的,坚硬的突角。她打开信封,用手接着倒了倒,一枚绿宝石戒指滚入她的掌心,莹莹闪光。
周念言早已甩门离去。
楚芹露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偏小了,又换中指戴上,仍有点挤,一直换到了食指,才正好套得进去。
付出了一丁点儿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得不到就翻天搅地大发脾气。楚芹露嘴角一弯,笑了,又止不住地心酸。
真是脑袋上时刻供着的小祖宗,被宠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