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没事儿,陶老师出不了错的。”
陶宋已经牵住盛赞的手,特别冰,像在冰窖里冷藏过似的:“成,那多谢您了。”接着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助理小高说:“你回去吧,他今晚住我那儿。”
小高全天跟着盛赞,结束独奏会后飞了半天回国,又疲劳驾驶,加上在冷风里吹了那麽久,他不如盛赞穿得多,早冻得有些神志不清,这会儿咧着嘴都只能露出苦笑:“好,那你有事儿联系我。”
陶宋:“知道。”
望着小高离开,陶宋牵着盛赞往校内走,但他没把人带去自己办公室或教室,而是走去学校情人湖,摁着人坐在湖边长椅上,坐下前还扫了扫椅上的落叶。
盛赞听话坐下,微垂下眼,静静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陶宋。
陶宋给他揉膝盖,问:“脚怎麽了?”
盛赞不说话。
陶宋:“这麽大冷天从国外飞回来,还拄着根拐杖,我不问问就不上道了对吧?”说着吸吸鼻子,给他把大衣下摆拢回膝盖上:“哪儿崴到了?”
盛赞依旧只是看着他,突然问:“还疼吗?”
陶宋手一顿,仰头看他。
如果说人当真是上帝批量生产的,那盛赞未免过于幸运,这生产线一到他,上帝顺手取来的都是配件精品,一股脑往他脑袋上一搁,全世界唯一的盛赞就出来了。
幼时,无论在大院儿还是在学校,陶宋听得最多的就是女孩儿们怯生生想“和盛赞做朋友”,以及“盛赞拉琴真好看”,一般这个时候他就坐在一边,支着脸看这群小女孩儿。
为什麽只是看呢,倒也算不上所谓冷眼旁顾,实在只是因为她们想“做朋友”的盛赞就坐在自己旁边,枕着自己胳膊睡觉,梦到什麽了还要张嘴咬一咬,对外界嘈杂充耳不闻。
陶宋照顾盛赞都成骨子里的习惯了,这回听着他仿佛带着夜晚凉气的低哑嗓音,停下给他揉腿的手,笑道:“你说呢?”
又起身,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后方:“不疼啊,也就流了一屁股血,又发了一晚上高烧。”
盛赞任自己的手被按在那片柔软上,听闻,神情茫然地望他,陶宋语气平淡,仿若毫不在意,脸上却一丝表情全无,垂下眼睛看来,那麽冷酷。
“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什麽情况?”什麽情况能让你把弟弟往床上按。
第二章
陶宋这话是压根儿没顾着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扯得彻底。
他静静审视着盛赞,看他完美的表情开始显露出慌张,嘴巴却仍旧朝外拨着恶珠:“你一直抓着我,摁着我,我胳膊上都是你抓出来的印子,要是再深一点,估计都能淌出血来。”
瞥见盛赞的手在拐杖上撑开又缩紧,陶宋又说:“那晚妈不是让你去见齐家的小姐吗,一回来就对我发脾气,她欺负你了,还是谁逼你做什麽了?”
哪可能呢,盛赞自小瞩目,众人求着供着还赶不及,谁敢让他不顺心一下。
可盛赞一对上陶宋就嘴笨,以往他都不必多说,陶宋自然就会理解,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解释和理由的。可这回受害方是陶宋,加害方却是他盛赞,如若没有辩解,照这趋势,盛赞该被记恨一阵子,他不要,是以只好干巴巴解释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浑身发热、失去理智,也不知道为什麽一觉醒来身边没人,床单上却都是红艳艳的血迹,枕头边还遗落了陶宋的衬衣,此时陶宋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酒店行李也收拾一空。
盛赞敏感察觉这件事不是陶宋一语就能包庇自己的类别,因此在独奏会结束,盛母哄他换衣赴宴时,他逼小高给自己订了最快的机票,马不停蹄地回了国,又一刻不停地直奔一中,却没想到陶宋的态度已然这麽冷酷。
盛赞生性淡漠,因为自小学琴而不得已荒废学业,交际能力低下,和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便是陶宋,他的喜怒哀乐几乎全由弟弟支配。他们亲密无间,同吃共寝,可以说他站在高山悬崖边,如果陶宋一松手,他就会顺势跌下去,尸骨无存。
盛赞绞尽脑汁回想那晚的异常,可他想不出任何,只记得自己和齐家小姐见面后回房,那时陶宋洗完澡,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看夜景,他喝口水,拿着陶宋递给自己的衣服去洗漱,等出浴室,之后的记忆便全数归零了。
回忆失败,他沮丧地试图去握陶宋的手,原本不抱希望,可没想到捉得极其顺利。
一看,陶宋那幅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纵容,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就当是次意外,什麽都没发生过。”
盛赞愣住,直觉告诉他陶宋的内心并没有说得那样轻松,他甚至看见他一瞬间微微下撇的嘴角,这是他一贯受了委屈时会露出的微表情。
盛赞欲言又止。
陶宋给他拢好外套,语气恢复以往的从容和亲昵:“我还要去督班,等会还得去查寝,估计还要一会儿。外边冷,你去车上等我。车库上次去过,还记得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递来。
盛赞没伸手,陶宋无奈笑了,把他的手托起展平,像哄孩子似的说:“别多想了,什麽都没发生过。你去车里等,别在这儿,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湖边围墙角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陶宋:“谁?”
边走去,边回头示意盛赞去车上。
他开了手电筒一看,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提着一堆东西,刚从围墙外翻进来,一个还骑在围墙上,四人对视,寂静几秒后,围墙底下两个扭头就跑,手里还倔强地守着那几盒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