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礼甩开他的手臂，还是那副表情问：“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苏烨的脸更冷了，但他平静地说：“我没有想过用你弟弟的事要挟你这么做。”

周书礼反而奇怪地问：“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烨沉着脸不答，走到他身后，不顾弄伤周书礼抓着轮子的手，直接把他推回赌桌边。苏烨看着他的后颈，周书礼，我在车里只是好意提醒你别人眼中你的身份而已，你却非要把自己的伤口搅得血肉模糊才罢休！苏烨拉着人不让走，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所以所有人也看懂了苏烨与周书礼之间并不和睦的关系。

但是周书礼还是走了，因为周书乐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他拉过周书礼的轮椅，埋怨地说：“哥让我找的好辛苦啊！”

周书礼拍拍周书乐的手，“我们回去吧。”

周书乐脸上的笑容又绽开了，“就知道哥你在等我，下次有不怀好意的人把你带走，你该打电话告诉我的，知道吗？”周书礼温顺地点点头。

在场的人不明白这又是哪出，不过苏烨再没有拦着，于是他们走了。

一夜之间，周书礼的风评从苏蓁金屋藏娇的情人，变成无知无理无耻的苏氏现当家，有人想要挑战征服他，更多人对他很轻蔑，认为他恬不知耻。只有周书礼沉浸在自己查找苏蓁出事经过的事故中，他不再出席任何苏氏的会议，不再见任何苏氏的顾客，所有文件事物都堆在那里，重来没有动过。

如果还有一件事是周书礼愿意去做的，那么就是他频繁地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没有表情地看着别人为他打架，或者他打别人，或者挑起事端，或者煽风点火。

苏烨每次都是约人来谈生意联络感情的，周书礼每次也是以经理的身份插进来的，但是渐渐地连谈生意的人都把看周书礼胡作非为当作一项余兴节目。

苏烨从来都是冷眼旁观，所以人都以为这是苏烨在周书礼手下办事的不满，只有苏烨自己知道，他比谁都乐意看周书礼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样的周书礼总是带着点苏蓁的影子。其实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真的惹到了周书礼，王旭就会出手教训人，别人眼中王旭是周书礼的人，而事实上王旭却只是在执行苏烨的命令。

今晚王旭进来就看见周书礼泼了一杯酒在一个陪酒的男孩脸上，接着就有一个人起哄，“敢惹周经理，各位可要好好照顾他”！有人把他推到，手脚开始不干净，男孩惊恐地反抗着。王旭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苏烨的命令，他早已经动手揍周书礼了。

苏蓁收留周书礼时，他和陈景东就已经在苏蓁身边了，苏蓁很忙，大部分的时间周书礼也很懂事，所以苏蓁基本都放纵他，平时由他们帮忙照看点，一般小事小错误，都由他们管教。除了有次周书礼做的实在太过火，居然窝藏罪犯，他们才把他交给苏蓁处理。

“周书礼！”王旭的怒火让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自从周书礼大学毕业，他再也没有教训过周书礼。所有人都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王旭，王旭忽然警觉自己多事了，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不知道谁把包厢内的音乐关了来看戏，而周书礼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王旭不明白周书礼在把他和陈景东送走后，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不可理喻，王旭教训周书礼的时候其实比陈景东更严厉，虽然平时一般都是陈景东冷着脸，“你不喜欢这里可以走，糟蹋别人很低级”！

周书礼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说，“大家不都是这么玩的，我会付钱的”。

王旭真的有点怒火中烧，“我只看见你这……样，”王旭把“这”后面的“混蛋”两字匆匆省掉了，然后故意地加了一句，“苏蓁会失望的”。

周书礼沉默了一会，虽然口气仍然倔强，但是他在道歉，他对那个男孩说，“抱歉，我脾气不好。你也泼我酒好了”。

周书礼见那个人没有动作，他自己拿了面前的一瓶酒，仰起头从上面浇了下来，红色的液体流过他闭着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在领口汇集，又洒满全身。他苍白的脸被染得有点微红，像落霞边被熏红的那朵白云，异常明艳好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周书礼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乖乖宝贝？苏烨没有发话，所有人也不敢说什么。

周书礼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酒滴，他看向王旭没有说话。王旭瞥了一眼苏烨，发现苏烨正架着腿，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上下动着。既然苏烨默许了，王旭就不客气了，他觉得周书礼最近实在欠管教。

王旭平静地说，“你猜苏蓁会说什么？”谁也没想到王旭会这么问，众人有点担心，教训下就够了，太过了就不好了，他们喜欢他张狂的样子，更喜欢他现在诱人的表情，可别再折腾他了，说起来在座的人心里居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疼，连厌恶他纨绔子弟作风的人都有些纠结了。

周书礼低下头，当别人都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他瞄一眼自己满身的酒，闷闷地说：“他会说，酒是用来喝的。”然后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他看着王旭，“王旭，我不喜欢这里，你送我回家好吗？”

王旭知道，这是周书礼祈求原谅的姿态。一般这个时候，苏蓁会笑得温和地说：“你就原谅他呗。”陈景东则会冷冷地甩一句，“你一点头，他下一秒就会蹬鼻子上脸”。王旭去看苏烨，苏烨轻轻点了点头，苏烨觉得自己观摩了一场现场教学，苏蓁原来是这么管教周书礼的！可是他不喜欢！

王旭给周书礼推来轮椅，抱他上去，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还让服务员拿了毛巾，认真地给他擦干净，然后推开门正准备走，周书礼快速将轮椅回了个头，还是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谁都不许动他！”

王旭觉得他开门的手都有点抖，书礼，你今天晚上非要挨揍才行么！以前如果跟周书礼讲道理他不听，拒不认错，他们都会带他去格斗场所，苏蓁的原话是这样的，“既然他这么有个性想挑战你们的拳头，就别让他失望，打到他认错为止。死也不认错就打死吧，也算求仁得仁。”一般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周书礼会在一个小时内哭着求饶。

周书礼回头看见王旭的眼神，自觉地自己先推起了轮椅，嘴里嘀咕一句，“我保护他也不对嘛？！”

第14章如梦似旧

周书礼已经好久没回过这个家，自从苏蓁去世后，他大部分时间住在周书乐家，王旭送周书礼回到家里，等他洗完澡，给他换洗好一切，语重心长地说，“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现在却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周书礼有点委屈，“王旭，我都当那么多人的面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王旭笑了笑，“你猜今晚的表现，苏蓁会怎么说？”

周书礼想了想，微微一笑，“他会说，知错能改，他很满意”。

王旭看着笑中含泪的周书礼，“书礼，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只有苏蓁，我也会失望，我喜欢那个即使打不过也会替别人出头的周书礼”。

周书礼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周书礼睡下后，王旭一直坐在客厅，直到天亮才离开。周书礼则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全部演着他和苏蓁的故事。

记忆中那天是去一个运动会所，苏蓁说忘了一份文件在车里，于是周书礼自告奋勇地回去拿，毕竟这里除了他是来玩的，所有人都有事在身。

他拿到文件回去的路上，听见一个屋子传来女人的哭声，他从门缝里看见一个柔弱的女人跪在一个好看的男人面前，流着泪的脸庞显得楚楚可怜，女人去拉男人的裤角，男人狠狠一脚踹在女人的肚子上，周书礼脑袋一热，就已经冲上去了，“喂，你没事吧？”

女人疼得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唇角磕破的鲜红点缀得唇色有点妖艳，女人无力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