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庭走出厕所时,便看到宋玉阶和一个娇俏的男孩站在一起。齐嘉馨眨着一双风流的眼说道:“让我猜猜……师哥,他就是顾兰庭吗?”
顾兰庭挑眉:“你认识我?”
齐嘉馨大方地伸过手去:“久闻顾主任人若其名,作为中医协会的副会长,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顾兰庭握着面前纤细如玉的手,显然对他很感兴趣:“我最近听说中医协会大换血,调了很多新人上来。”
齐嘉馨低头一笑:“那是因为顾主任不闻政事,我就是个听人差遣的小辈。哪能和你比。”
宋玉阶看两人的手久久不分,对齐嘉馨说:“你也在北京工作?”
齐嘉馨点点头,眼神却盯着顾兰庭:“最近才调过来的。师哥,真是缘分呢。”
顾兰庭搂住宋玉阶的肩膀:“玉阶从来没和我提过,有这样出色的后辈。”
齐嘉馨看了眼两人手上一样的戒指,对宋玉阶笑道:“我刚来也不熟悉北京,师哥我们不如交换个电话?”
这场同学聚会,宋玉阶和顾兰庭各有各心思。倒是齐嘉馨一直在找宋玉阶说话,刚刚和顾兰庭握紧的手似乎是幻觉。
宋玉阶读的虽是国内的医大,但却也是医学生们向往的高等学府。因此,从医大出来的人,不是专家就是名手,皆是医学界能用鼻孔看人的医者。然而这些平时忙得睡觉都要在休息室里的人,却都纷纷聚集在这个往年无人问津的同学聚会。
宋玉阶看着顾兰庭游刃有余的和各种领域的专家谈笑风生,不禁感慨,这个人对感情再淡漠,在医学方面却像个始终保持极度热情的孩子。
再有声誉的人也敬畏顾兰庭,不仅仅因为他的学术成果和领域地位。顾兰庭愿意虔心地和所有人讨论最前沿最高深的医术,提出的问题多大言不惭,又刁钻古怪。他对于医学的见解惯常剑走偏锋,又固执己见。常常让专家气得跳脚,并匪夷所思,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夸赞为医学神童?但你聊着聊着,却能从他那分气人的傲然里,看到他对医学赤裸的天真和莽撞。正因为这份跳脱严谨理性的乖张,让他即使现在潜心中医,却仍被各领域的老者齐夸后生可畏。狂傲却永远虔诚,理智且不忘纯真。大概这就是天才和能者的区别。
宋玉阶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白衣底下兽类本性的人。此时此刻他深深地觉得,顾兰庭的衣冠禽兽,性感地让人移不开眼。
酒局的开始,多是先假模假式地学术交流一番。酒过三巡,扯皮个几轮,大家的玩兴才渐渐起来。这群人平时用惯理性的脑子工作,酒菜入肚,脱去白衣,便也不再装慈悲济世的道貌模样。荤的素的,夜晚值班室秘闻,新来的小护士,聊起天来百无禁忌。
顾兰庭酒力不胜,开起黄腔却无人能敌。宋玉阶有点微醺,撑着下巴去看他眉眼里风流倜傥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几个女同学本都集中在顾兰庭身上,渐渐地被宋玉阶那顾盼生辉的样子迷住了眼。几个早已身为人母的妇女,却像陷入初恋的女孩。此时的宋玉阶,竟没了以往温吞的疏离感。
一个女同学忍不住,向宋玉阶搭话:“玉阶,你和顾主任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宋玉阶被人叫到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顾兰庭。顾兰庭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似乎也挺期待他的回答。宋玉阶眨眨眼清醒过来,又恢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和顾主任从小就认识,世交。”
那个女同学听到宋玉阶这样的回答,显然不大满意,开口便想继续追问。其他同学打趣地说:“宋玉阶就这样,你和他同学七年还没被打击够?”
宋玉阶不置可否,乐呵呵地逢迎着同学们。顾兰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很少见到宋玉阶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就像齐嘉馨这样的人的存在,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宋玉阶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
他心下这样想,是因为他未曾对宋玉阶的生活抱有了解的兴趣,也是因为宋玉阶面对他时是不一样的。他也无法说清楚怎么个不一样法,却第一次有了问个究竟的念头。他这番心理活动,若剖白在这群老同学面前,只会被人愤懑这分明是恃宠而骄。然向来局中人,连宋玉阶也未必能清楚,自己对待顾兰庭,和顾兰庭以外的人,是太不一样了的。
话题转移到宋玉阶,自然酒也该敬到话题中心的身上。一个满脸通红醉意八分的男同学,摇摇晃晃去给宋玉阶倒酒。
顾兰庭此时还沉浸在脑中的问题里,情不自禁便喃喃道:“宋玉阶就这样……是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齐嘉馨听到以后,手撑着宋玉阶的位置,凑过去跟顾兰庭咬耳朵:“师哥这个人嘛……。”齐嘉馨尾音上翘,顾兰庭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齐嘉馨向背后被人缠着喝酒的宋玉阶努努嘴:“顾主任,你瞧。”
只见那个男同学的酒洒了点在宋玉阶手上,男同学想一把抓住宋玉阶纤细的手腕。宋玉阶却抬起腕子和他碰杯,刚刚好躲过了那只要抓过来的手。宋玉阶开口便是步步高升,前程似锦。那个男同学高兴地去找别人继续讨酒吃,宋玉阶笑着点头,顺手拿起纸巾轻轻擦掉手上的红酒。宋玉阶这才注意到顾兰庭在看着自己,他一挑眉,弯下腰凑过去问道:“怎么啦,醉了?”
顾兰庭摇摇头,看见齐嘉馨坐回位置上,对自己俏皮一笑。关于宋玉阶,瞬间被抛到脑后。此刻的他,沉迷在齐嘉馨的眼里。
第八章
为了感谢顾兰庭出席自己同学聚会,宋玉阶诚挚地邀请他和自己去看戏,明星出演,一票难求。若自己一个,宋玉阶看戏通常就选后排的位置。实际上,宋玉阶从来是一个人看戏。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别人,因为那个人是顾兰庭,宋玉阶咬咬牙找人艺的朋友买了前排。对想讨好的人展示自己爱好时,总是希望给他最好的体验,仿佛这样,那人就会多喜欢自己一点。
宋玉阶向顾兰庭发出邀请,顾兰庭皱着眉头。宋玉阶有些忐忑,和顾兰庭相处下来的几年,他很少向最近这样处处找顾兰庭麻烦。
他只是想再努力点。
顾兰庭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宋玉阶的邀请。作为交换,顾兰庭向宋玉阶要齐嘉馨的手机号码。宋玉阶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顾兰庭:“可以不给吗?”
宋玉阶很少拒绝别人,他甚至连否定词都很少说。顾兰庭心里很不快,他心想,宋玉阶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和谁交往。他烦躁,一方面是因为宋玉阶不给自己联系方式,另一方面是他从没在宋玉阶那里吃过闭门羹。
他当下便对宋玉阶说话:“你算齐嘉馨的谁?”
宋玉阶难得没有给顾兰庭赔笑脸,只是低头不说话。
顾兰庭气到想笑,你宋玉阶算什么,我要个电话还要你同意吗?宋玉阶走后,顾兰庭拿起手机给中医协会的人打电话,要走了齐嘉馨的号码。当天,便和对方联系起来。
宋玉阶摸不清顾兰庭的态度,手上的戏票被翻得起了折子。周六晚上,黎芝给顾兰庭打电话,问他们明晚去不去吃饭。宋玉阶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听到顾兰庭说有事,不去了。他心下欢喜,戏票是明晚的。
宋玉阶一高兴,便在顾兰庭爬上床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他。这几天两人处于冷战状态,顾兰庭看宋玉阶小狗一样地蹭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尾巴都在摇晃。他心中仍然不快,将宋玉阶推开,腰却又被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