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庭低头弯着嘴角:“好像最近在学滑雪。”
汤老太笑眯眯没接话,顾兰庭顿了下抬头看她,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没和他单独联系,剧本都还没读完呢。”
汤老太撇撇嘴:“老婆跑了的人是你,有你们没你们,我一个老太太也过得好好的。”
顾兰庭用汤勺撩着粥:“他每周日都会跟爸妈他们视频。”
汤老太“哦”了一声,拉着常常的音调:“怪不得一到下午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要走。”
顾兰庭抿着嘴:“我没想这么冲动打扰他。您说的对,我现在还是很莽撞自私,只想绑他在身边。如果我想和他在一起生活,我得周全理智,让他无忧无虑。他曾经等了我这么久,我想毫无付出就收获,对他太不公平。”
汤老太给他倒了杯温水:“你看,静下来读读剧本还是有好处的嘛。”
顾兰庭轻声说:“是有好处。”他的眼神温柔能化出水,似乎在书里是他和宋玉阶的默契秘密,再泥泞的剧情他们都是美好光明的看客,即使现在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汤老太嘟着嘴:“自己悄悄知道小宋那么多东西,也不和我分享。”
顾兰庭低笑:“我能比您知道多多少,不过是他和爸妈视频的时候说的一些小事。”
汤老太等着眼睛:“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顾兰庭轻叹了口气:“你说都是要春天了的,他才去学滑雪。他上次才说,从他家去研究所的路上,因为积雪融化他滑了一跤。惹得一旁牵狗的人松了绳子,他只好专门请一天假帮人家找狗。你说,绳子一松就跑不见,该是很大很空无人烟的地方了,还要专门请假。他一个人住在郊区能方便到哪里?”
汤老太几时见过顾兰庭絮絮叨叨的样子,不耐烦地反驳了一句:“你又知道他一个人住?”
这下顾兰庭又不说话了,恢复了从前冷冰冰的样子。汤老太在心里偷笑,也不揭穿他吃味的表情。
她起身裹紧了针织衫慢慢踱步,边走边调侃:“哎呀,我这个老太太现在是玩笑都开不得啦。又到点了,赶紧走吧走吧。”
顾兰庭猛地抬头,见确实不知不觉已经两点钟的样子。宋玉阶视频的时间并不大固定,也就是周日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顾兰庭可不敢冒险错过每周难得的机会,因此总是长长的呆在家长们家里。他连忙起身收拾碗筷穿上西装,汤老太已经一点点往门口挪。
顾兰庭又着急忙慌钻进温室里,汤老太探头叮嘱道:“急什么,小心别把花弄掉了。”
顾兰庭将一朵粉色的樱花别到汤老太的发髻上,汤老太捂着嘴高兴的直笑:“哎呀,等到樱花开啦。”
顾兰庭陪她一起往家走,顺便把门上的花换了。宋玉阶的门上今天换了朵新鲜的樱花,顾兰庭小声将头抵在门上,像是在许着心愿:“樱花都开了,希望我不用等你太久。”
他虽也着急赶着赴约读书会,却因为已经形成的默契时间,而惬意十足。只是他没想到,人生总是会遇到一些突如其来的状况,未必是坏事,却会需要你做出抉择,或需要冷静却也更需要不回头的勇气。
第九十二章
国内的时间,已经是周一的清晨六点。顾兰庭坐在自家父母的沙发上,一夜未眠。茶几上是堆满的烟头,正中间放着手机,却未曾亮起过。顾兰庭的手支着膝盖,在未开灯的客厅里坐了很久。
黎芝裹着睡袍从楼上走下来:“还没回消息?”
顾兰庭站起身,脚步疲惫:“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黎芝摸着顾兰庭冷冰冰的手,小声说:“我也睡不着。”
顾兰庭不说话,总是在周日打来电话的宋玉阶,却连微信都没回一下,换谁都睡不着。黎芝见他表情实在憔悴,安慰道:“可能在忙着实验室的事情呢,你从前在医院两三天不接电话也是常有的事。”
顾兰庭声音低沉:“那也至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黎芝停顿了一秒,有些哽咽的说:“他本来就只是每周给他自己的爸妈,打个电话。”
仅是比较相熟的陌生人而已,他本就没义务履行约定。想清楚这一点,顾兰庭松了口气心却更疼。他原本焦虑担心,全是因为他的安危,怕他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发生意外,以至于那样周全的人也忘记报平安。宋玉阶从来没错过一次约,甚至在以前相处的日子总是在等待他赴约。在追逐宋玉阶的路上,原来除了甜蜜苦涩还有被排挤在外的孤独。他对宋玉阶来说,可能真的只是陌生人,所有的礼貌招呼,闲聊天,全都是出自他性格本身的温和,而绝非和顾兰庭这个人有一点关系。
顾兰庭沉默了,直到电话响起他才移动僵硬的步伐。电话那头是宋廷之,说是宋玉阶给他们发了信息报平安,因为感冒昏睡了一天。
“还有呢?”顾兰庭追问。
宋廷之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顾兰庭挂上电话呆呆坐在沙发上,你看,你果然已经不在报平安的行列里。他不是不知道你担心,他只是不觉得你需要知道。原来为一个人忧心感伤,没有得到回应并不算难过,最难过的是他知道却选择无视。
顾兰庭握紧手机,头一次主动给宋玉阶打去视频讯息。对面很快挂断,过了会儿又打来语音。顾兰庭声音沙哑:“你还好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一个陌生却低沉的男声传来:“抱歉,玉阶身体不舒服在休息。”
顾兰庭猛地起身:“你是谁?”
男人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当下的事情和措辞:“顾先生,你并不认识我,具体情况应该由玉阶向你说明,虽然我不觉得还有这个必要。”
顾兰庭这半年被磨平的脾气像是被扔进了太平洋,这个男人是谁,就来对他和宋玉阶指手画脚?他极力克制却无法掩盖愤怒:“我要宋玉阶听电话。”
对方态度仍旧礼貌,却十分严肃丝毫不退让:“他需要安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