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风点点头。
郭骑云说:“那,我找几个人就解决了。”
王天风看了他一眼,说:“急什么?你不是说毒蛇在回来么?”
郭骑云斜着眼看王天风,嘬着牙花子提醒道:“可是,您不是说,给他个面子么?”
王天风嗤笑着说:“我说了不给他面子么?”
郭骑云叹口气,说:“长官,我们,还是,别把人家姐姐押上去。一个阿诚受点伤,你们都结死仇了,这要是他姐姐……”
“郭骑云!”
“是!”郭骑云站直了听训话。
“你说的有道理。”王天风说。
“嗯?”郭骑云的膝盖都能告诉自己,王天风没那么听劝。
明镜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脸上有些青肿。她轻轻摸了一下左边的眼睑,还是不大能睁开。
当时从那个农家小院出来的时候,一个白俄打手对她手毛手毛脚。明镜藏在手里的一块碎碗片割伤了那人的脸。
为首的谢廖沙发现了手下对人质的无礼,警告他们说,这个女人价值一百万美元,一定要向对待公主一样对待她。
但是最后她还是被打了一顿,脸上的青肿两三天都没有退。虽然在那些人看来,只是小小教训而已,已经很是怜香惜玉了。
现在,价值一百万的公主被捆着脚,扔在一个破沙发里。旁边放着一大块硬硬的面包和一个水壶。水壶里并不是水,是发酸的格瓦斯。
房间隔壁是嘈杂的音乐声,欢场女人们的尖叫笑声。明镜自然来过这种地方,听到那些时兴的美国大腿舞的音乐,她大约能猜出来,是法租界的某个舞场。
明镜把格瓦斯倒进面包里,慢慢咀嚼着吃下去。
阿诚在香港的机场打电话。他在告诉阿香,他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回到上海,让阿香把大哥的房间收拾一下。
阿香抽泣着说:“阿诚哥,你们快点回来。大小姐,大小姐……”
“不要哭。”阿诚安慰着,“我们马上回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又被别人绑架了,赎金要到了一百万美元。阿诚哥。”
“我知道。”阿诚说,“大哥已经知道了。不要哭。家里好么?”
“嗯。”阿香呜咽着。
这几天街面上风言风语,都说是明家是要改朝换代了,老董事长被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这两天晚上也有人到明家宅子里来探头探脑。阿香大半夜的不敢睡,拿着明镜的手枪打伤了一个蟊贼。
后来还来了好几个混混,大白天坐在大门口打牌。阿香被逼急了,但是因为明堂爸爸的作为,她坚决不肯去董事局求援,最后居然直接打电话给了杜月笙,冒充明堂的老婆,请他关照一下明家宅子。
杜月笙自然不大明白具体情况,但既然是明日香的老板娘,这种小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来了两个青帮的打手站在明家宅子门口护院。各路小贼总算是消停了。
“家里好的。”哭唧唧的阿香说。
“好。”阿诚挂了电话。
郭骑云在写字,他身后,王天风在口述:“毒蛇此人,手段缜密多变,智计百出。布局之力,犹在我之上。”
郭骑云诧异地抬头看看他,然后急忙低头,继续写。
“属下推荐毒蛇为上海情报处指挥备选,如我罹不测,由毒蛇易之,方能保上海之情报工作不至断绝。”
郭骑云一边写,一边摇头说:“长官,不会的。”王天风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说:“唯其身家巨富,使人多有疑虑,唯恐毒蛇惜财顾命,不肯以身许国。故而上峰爱其才却不敢委其重任。”王天峰顿了顿,“属下以性命相托,毒蛇许国之心决绝,并无半点怯懦之意。如此人才不重用之,犹如明珠暗投。”郭骑云写完了那段话,手悬在那里等待着。
王天风停了好一会,用力叹口气,说:“近日毒蛇有私人事务亟待处理,属下认为,由此事可观其机变,视其能力。属下恳请钧座遣一得力之人来沪,就近考核毒蛇之行事手段,必有出人意表之见闻。”
郭骑云最后写了几句客气话,填上日期,把信装好。看了看王天风,说:“那批德国的枪械明天就能装船,我让他们把信一起送去南京。”
“你去。”王天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