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君伐的真气霸道而锋锐,他操纵的灵气稍一接近便几乎被撕裂而后被融入其中。
穆星河的清风诀被完全吞噬之前,依然与穆星河有着细微的灵气,穆星河能经由那些被吞噬的真气,感觉到一种令他胆寒的压制——
不仅仅是强度在他之上,那些细微的真气颗粒凝成的光与云,伴随着风产生的变化产生的流动与压力,轻柔宛若流云,却绵密地压制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取之以弱,却驱之以强,无穷尽的相生相化知道存于一道术法之中,刻下了只属于严君伐的痕迹。
穆星河竟有点颤栗。
他被那些术法不断压制,灼然之光并同不散流云纠缠于灵气之中,只能步步相让寻找机会,却总是避无可避,真气被撕开一道一道的裂口。
严君伐的实力不止于此,可他乐此不疲,不过是乐见穆星河被玩弄而只能狼狈奔逃的模样罢了。
可这时候穆星河却没有感觉到恐惧和焦灼,他的神思好像游到了很远的地方,被压制的痛楚、四处奔逃的狼狈仿佛与他的灵魂分离开来,阳光劈头盖脸往他身上砸落,他的心潮如同远方的海潮一样翻覆。
他在感受对方的术法境界,比他更高的境界,比他更细微而更深入的感知,他像是个第一次踏上高楼的孩童,看着楼外的风景,几乎失去呼吸。
——是如此!
——能如此!
他的心肺好像都燃烧起来,那团火比穿透他真气的日光还要热烈。
他是自己放弃了阴阳师系统的帮助,用术法与这个对手决一高下的。对他而言,术法或许并不仅仅是衡量强者的标准之一,而是他努力学习过的、为之付出过许多心血的、甚至寄托了愿望和对世界的理解之所在。
自断后路,为的是能够更一往无前。
当他从如同浪潮一般汹涌的感悟中抽身而出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逼到边缘,严君伐的冷嘲热讽传入他的耳中:“真不知你这种人怎么会得他青眼相加。”
穆星河听了几句,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他召来雷云雾稍微避一避光,一道疾风闪强行穿过流云,忍着细微伤处的痛楚,扬声道:“不是……你说的那个‘他’该不会是沈岫吧?”
对方默然不语,穆星河便当他默认了,即使穆星河还在四处奔逃,但他此处的尊严却是不得不维护:“那不是很好理解吗,我比你长得英俊,比你和善好相处,比你善良,比你幽默,还……比你有前途!”
“荒谬!”严君伐冷哼一声,懒得同他废话,日晷横空,流云和日光都收束在日晷之中,一时之间,比试台上云销风止,重归寂静。
穆星河寻到空隙,不敢有一刻停歇,手指结成法印,口中诵念法诀,无边之风从天地升起,尖锐呼啸充斥了他的耳目——依然是那一道风唳碧空诀!
但与此同时,严君伐也同样有所动作!
日晷的刻印不断转动,竟然有一轮大日在他背后升起,光耀万分。穆星河以为他要召唤出术法,此刻才发现,这才是他真正的本命法宝。
大日辉光映得四处一片光明,那光芒隐有灼痛之感,叫穆星河无处可以藏身。穆星河在细微的灼痛之中竟然有些走神,一道思绪如闪电一般落入他的脑海,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一样法宝——催日灵韵珠。
此物可以收束一切光芒,恰是克制这一类功法之物!
严君伐同样感受到了他的风唳碧空诀,对他更为不屑:“你是不是只会用风唳碧空诀?”
穆星河对着那一轮日头,眯起眼睛来,笑了:“不是,但是现在就这个术法,够了。”
那个少年眼睛盛满了日光,他的轮廓尚还青涩,但已经渐渐显露出英俊而锐利的模样,他站在风中,发丝与衣角微动,身姿笔挺如同白杨,诸人都能明白他事实上难以打败对手,可是看着他的模样,却总觉得他永远都不会被打败。
在那一句话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到穆星河的反击会就此开始。
大日之光凝成一把闪耀的利剑,一闪之间已经向穆星河直射而来!
之前那些术法穆星河尚且躲避不及,这样一个更快更锐利的术法,穆星河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但穆星河闪避过去了。
在利剑凝成的一刹那,他便稍作移动,而利剑落下不过眨眼之间,却恰好擦过他的肩膀,落到他的脚边,真气找不到落点,瞬间炸开。
那一团云雾很快被风吹散,穆星河站在风中,微笑地看着对手。
姿态从容而自信。
穆星河没有再呈现出之前一样四处奔逃的狼狈,无论是漂浮的云,还是光凝成的剑,穆星河出人意料地都能在出手的一刹那闪避开来,他身边总环绕有风,使得他的身姿异常轻盈,他站立在风中,好似无论何处都可以轻易到达,好似无论何物都无法轻易接近。
风在他的耳际,在他的指间,流入他的真气之中,外界灵气每一丝热度、每一点流速都能传递到他的思绪里,经由他对之前环境的感受,不断汇聚成新的信息。
他知道攻击会从何处来,以何等强度,也知道用什么样的距离,在什么样的时间内可以避开。
风声带着尖啸,原本应该十分刺耳,到他的耳里却有如天籁。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术法境界,好像他就是风里的主宰,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对于装逼爱好者来说,战斗的宣言,是必须实现的,此刻于他而言,确确实实风唳碧空诀就够了。
人们看到局势在转瞬之间产生如此变化,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
“他不过只是使用了一道风唳碧空诀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