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偷眼自镜中看向楚玉凝,吃吃笑了两声。
陆仲殊待楚玉凝的亲热再明显不过,关于“楚公子便是王妃”的说法更是在下人之间传遍了,然而下人背地里说归说,还没人敢在正主面前嚼舌,那想到红照年青爱闹,将这话打趣一般捅给了楚玉凝。
楚玉凝被她笑得脸红,又没来由感到心虚,垂眸轻声道:“少说些罢。”
红照应是,心里却道:“如今王府谁人不知,公子脸皮未免太薄了些。”
便在此时,绿映推门而入,见了他二人,对楚玉凝福身道:“奴婢请公子安。”
“绿映姊姊,可是汤好了?”红照拾起簪子,仔细为楚玉凝戴上,“公子看看可还满意?哎,不过公子生得这般好看,自是——”
“红照。”绿映面色微冷,“不得无礼。”
红照扁扁嘴,不敢再说。
“无事。”楚玉凝笑了一笑,起身道:“晚膳若已备好,你们便去罢。”
绿映道:“那奴婢叫人取晚膳来。”
“不必。”楚玉凝忙道:“我胃口不佳,待世子……待他回府再说罢。”
绿映应是,扯着红照退至外间。
少顷,忽听廊下步履匆匆,由远及近。
楚玉凝才抬起头,便见一人走入内室,问:“阿凝,你怎生不愿吃饭?”
楚玉凝缓缓笑道:“二管事的,怎生这般风风火火?唔…是大管事的不在,无人压着你了?”
三喜搁下食盒,摆摆手,“二喜随小王爷入宫去了……你是怎的?可有何处不适?”
“我并无大碍。”
“哦——”三喜将饭菜布好,点点头,“看来是害了相思病了。”
“……”
“噫,”三喜笑道:“阿凝怎的脸红了?”
楚玉凝终于忍无可忍,抓起筷子掷入他怀中,恶狠狠道:“且吃你的罢!”
有三喜在,楚玉凝总算暂压心中惴惴,勉强吃下些东西。三喜开朗善谈,同他聊些新旧趣事,又数出寄奴的琐事说与他,楚玉凝先还兴致缺缺,后来便渐渐入了神,听得津津有味,口中不断催他继续。两人你来我往,不觉间便过了亥时。
“……老王爷便要抢小少爷手中弓矢,小少爷自然不依呀!当下往后一坐,哭得震天响,老王爷气得……”
三喜正说到寄奴抓周那日,却见绿映推门而入,“公子,二管事的。”
“何事?”
绿映福一福身子,道:“世子回府了。”
话音刚落,便见楚玉凝豁然起身,疾步奔出内室。
楚玉凝穿过回廊,大步向前厅走去,此时是亥初三刻,比之白日里冷了不少,他却急得大氅也不及披,裹着一件单薄外衣便匆匆而出,片刻不敢耽误。
王府中灯火通明,楚玉凝刚绕过偏厅,便隐隐听得前厅一片人声,间杂几句低沉的命令。
他脚下猛然顿住,转身立于廊柱之后,胸前剧烈起伏着。
要同他说些什么?
万语千言都堵在喉头,化作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楚玉凝盯着脚尖一块积雪,一时没了主意。
“阿凝?”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楚玉凝闻声抬头,只见面前一人长身玉立,不是陆仲殊又是谁。
这处晦暗无光,陆仲殊半身掩藏于阴影中,颜色看不分明。
“怎的在这躲着。”他上前一步,牵过楚玉凝向厅中走去,“手也这样冰……红照说你无心用膳,可是身子不适?”
沿廊灯笼高挂,火红地映亮他的脸。楚玉凝这才看清异样,扯住他急道:“你——”
“啊——阿凝!”陆仲殊抢道:“我饿得紧,你陪我吃些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