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马尔蒂尼本身也在经历着巨变,经历着困难的时期。他们没有闲工夫来管巴罗内的事情,更没有闲工夫来探查泽维尔和朱塞佩的消息。于是,他们彼此,都度过了一段微妙而又相安无事的日子。芝加哥街道上出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安宁,甚至就连那些巴罗内的成员本身,都几乎忘了决战就要临近。
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那位顾问先生所散播的,处决与开除的恐惧也渐渐平静。一些老家伙们又敢坐在二楼的平台上,拿着无聊的新闻报纸谈天说地。他们在朱塞佩的要求下,把办公室从“大花园”搬到了褐石大楼里,尽管这在当时,看起来很像是某种可悲的人质。但好在,那位顾问先生讲道理的时间多于他歇斯底里的发作,所以他们的生活相当惬意,甚至有些令人羡慕。
他们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比如朱塞佩到底对泽维尔使用了怎样的手段来勾引,比如在先前的庆功宴上,那位名叫古斯塔沃的二把手唱歌究竟有多么难听。但就在他们讨论着这些毫无痛痒的,无关利益的问题的时候,他们中的某些人却忽然凝固了表情。
从二层平台的栏杆边上向下望,可以看见褐石大楼的前厅,以及那扇转动不停的,玻璃大门里的人群。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穿着件黑色的帆布夹克,从前台走过,走上大理石铺就的楼梯。他约有七英尺高,右侧脸颊上一道暗红色的伤疤从颧骨穿过,削去了一半耳廓,直延伸到他的鼻梁。
“格尔马诺·亚昆塔。”
“不,不要提他的事情,你难道想让他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记住我们的长相和姓名?”其中一位老人粗暴的打断了别人的低语,他浑身颤抖起来,让身边的人们尽快散去。对于他们来说,对于“大花园”的人物来说,记忆里艾伯特的死状未免太过清晰。格尔马诺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恶魔的爪牙,死神的呼吸。他们在看见这位可怕杀手的同时,就能够毫无纰漏的预料到,一定有某个可怜的人物,遭受了那位顾问先生的处刑。
办公室里,那位小少爷从朱塞佩的手上抢过雪茄,语气严肃的,和那位顾问先生诉说了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他希望朱塞佩更加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把香烟当作一日三餐的主题。并且,他希望那位顾问先生从今天开始早睡早起,结束这种没日没夜的拼命。
朱塞佩像看疯子似的,抬头望了一眼那位小少爷的表情。他觉得泽维尔仿佛是沾染上了自己唠唠叨叨的毛病,该死,不就是加了几天班,熬了几天夜,做了几天令人头痛的数据收集。他搞不明白,这种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值得批评。
再说了,泽维尔从来是不管他的,也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情。他的许多压力,许多疲惫,都由这位小少爷充当着主要原因。如果泽维尔真想对他好的话,应该趁早放弃那种过于激烈的□□,宽恕他作为一个中年大叔的体力。
朱塞佩很想这样反驳,但就在他说出这些刻毒无情的话语以前,却突然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温情。这种令他脊背发凉的,令他不知所措的温情,袭击着他的心脏,打消了他的所有怒气。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然后对泽维尔好声好气的说:
“泽维尔,叔叔的小可爱,我知道你的好心。”
那位小少爷被他的话语感染,突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的恶心。他装模做样的干咳了几下,然后扯着那位顾问先生的衣领,和他细细的亲吻着唇齿,交换着彼此间灼热的空气。
朱塞佩的呼吸有些紊乱,那副金边眼镜后面的,灰绿色眸子里倒映着泽维尔的神情。他徒劳无功的,推拒着那位小少爷的胸膛,希望从他的手臂里逃离。但泽维尔只是按着他的脑袋,抚摸着他的后颈,煽动着他那无可奈何的□□。
“亲爱的,我只是觉得……”
泽维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某种致命的,惑人的魔力。他定定的看着那位顾问先生,希望传达一些奇妙的,只有情人才懂的含义。他说:
“我只是觉得接吻比抽烟有趣。”
“那你吻着抽了烟的我,岂不是双倍的有趣?”
朱塞佩蛮不讲理的反驳着泽维尔的论题,他从那位小少爷的手上又抢过雪茄烟来,狠狠的抽了几口,摆出一副任人玩弄的表情。泽维尔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警告他不要在大白天里做出这种相当有可能会妨碍工作的行径。他们已经为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蠢事而拖延了许多业务,不能再重复这种令人发笑的事情。
朱塞佩却似乎无所畏惧,虽然他根本无法反抗那位小少爷的威势,反抗那位小少爷的力气。但他知道,从心底里确信,无论如何,泽维尔最后都会把一切归结于彼此的头脑发昏以及那著名的,所谓见鬼的爱情。他们纵容着对方的个性,纵容着那些好与不好的部分,纵容着许许多多的错误与罪行。
而就在那位顾问先生,把用于报销的出纳单交给泽维尔签字的时候,格尔马诺,那位可怕的杀手,走进了办公室里。他和朱塞佩已经是多年的老交情,不需要太多客套和礼仪。于是格尔马诺,脚步飞快的凑到朱塞佩面前,然后相当利落的甩下一句:
“我确信,保罗已经下到地狱里去。”
朱塞佩听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桌角的资料堆里翻出一叠支票,用钢笔在上面刷刷的签下了姓名。他把格尔马诺应有的报酬,递到他的手里,然后说了些继续合作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语。
泽维尔在全面战争时期见过这位杀手,但他依旧不清楚,这位面目凶恶的杀手,是否在其他人面前也像对朱塞佩那样富有耐心。所以他只是礼节性的和格尔马诺握了握手,然后就听见这位在芝加哥令人闻风丧胆的先生,用某种阐述真理的语气说道:
“先生,我在之前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朱塞佩该是一对!”
基督,巴罗内的员工都在关心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终于在卷首语写到了《教父》,可能很多人在之前看卷首语都会奇怪,美国背景的黑手党故事居然没有《教父》哈哈哈哈~嘛,总之好东西要留到最后一卷,大家且看且珍惜~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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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可爱呢195瓶;千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Ch.62
好在朱塞佩,那位歇斯底里的顾问先生,一下子没能找到理由来反驳格尔马诺的话语。他只好有些郁闷的,请求这位芝加哥著名的杀手,尽快结束这个令人不适的话题。于是,格尔马诺一如既往的,提起了一些令人更加不适的东西。他向朱塞佩描述了一下保罗的死状,以及他是如何把这位可怜的角头扔进密歇根湖里。
朱塞佩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但却无法打断格尔马诺的,滔滔不绝的形容,毕竟他不愿被人继续追问和那位小少爷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只好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听着保罗究竟是被怎样杀死,怎样碎尸,他的内脏是什么颜色,他的血液又飞溅到了什么位置。而这些毫无营养的,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的信息,让那位顾问先生整整倒胃口了一个星期。
泽维尔有些同情他,很想告诉他,实际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必要去回避这些关于恋爱的事情。而说到底,他们之间搞的那些名堂,存的那些私心,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差登上芝加哥当地的报纸。虽然那位顾问先生,对此抱怨了许多时间,也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威胁,但他却无法阻挡流言的盛行,正如他无法阻挡那位小少爷从心底里对这种流言感到高兴。
如果不是朱塞佩的眼线遍布芝加哥的角角落落,泽维尔甚至很想自费出版一期关于巴罗内首领和顾问之间的特别报导,并以此彻底切断那位顾问先生的退路与他长久存在的反抗心理。他想,朱塞佩应当成为自己的东西,彻彻底底的,成为自己的东西。即便这个论题经常被那位顾问先生用巧妙的诡辩敷衍过去,但泽维尔依然这样期望着,依然不会放弃自己的目的。
哎,总之,这也都是那位顾问先生的自作自受。如果他没有把泽维尔培养成如此固执的人物,或者没有把泽维尔培养成如此不择手段的人物,他都不会遭受眼下的,这种奇妙而又难解的境遇。
朱塞佩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形,他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和泽维尔的关系,甚至会在别人面前和那位小少爷亲吻,靠在他的肩膀上调情。那些老派成员们,对此经历了从震惊到熟视无睹的过程,最后居然也毫无怨言的习惯了这种光景。他们想,这都是那位小少爷和顾问先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半点的相关的利益。但无论他们支持与不支持,都要得罪一位不好招惹的先生,产生一点令人心悸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