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事”,已经不是在说自己的身体,而是告诉顾玄武,他默认了他的做法,也接受了他与他即将形成的关系。
顾玄武听明白了,好歹松了口气,终于俯身去亲吻张显宗的嘴角——毕竟张显宗这虚弱模样最能挑动他的心绪——顺口把张显宗嘴边的饭粒卷起吞了,更加专心地吻着他。
张显宗果然没有反抗地接受了这个吻,顾大人心里更有谱了,高兴地捏了捏张显宗的脸蛋:“笑一个。”
张显宗花了会儿时间才回过神,露出一个微笑来。
顾大人很满意,觉得自己这个新情人儿模样可真俊,也算对得起他向来的眼光了。
打那以后祥瑞和顾大人的姨太太们一起受了冷落,赶上时局动荡,家国都保不住了,顾大人守着一个文县要地,旁人以为他决心励精图治一展宏图才终于抛了酒色,实际上顾大人三天两头往张显宗房里跑,干的不外乎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混账事儿。
顾大人得了张显宗就像得了宝儿,半辈子练出来的技巧全使张显宗床上了,玩起来要什么花样有什么花样,张显宗姑且是个循规蹈矩的规范派,自然被折腾个不轻。
这个“折腾”带着点甜蜜的意味,也有那么点埋怨,好在不是疼痛,却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张显宗本来对这档子事儿没什么执着,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日常欲望的一种。奈何顾大人喜欢。他知道顾玄武那点恶趣味,所以对于顾玄武强制性地将他身体里的渴望挖了出来,原本不用去体验的那些快感,作为男人他虽觉得羞耻,但也不会抗拒。毕竟也多亏了顾大人喜欢。
慢慢地张显宗也想开了,床上是床上,床下是床下,反正顾玄武乐意忙活,让他尽情忙活就是了,就算床上哭哑了嗓子,下了床再见顾玄武,他也不会觉得不平衡了。
对于张显宗这样的反应,顾玄武不免觉得颇有意思。司令官上了自己的参谋长,说出去终归不好听,不管折腾到多晚,顾玄武总记得溜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可头一天明明那么折腾张显宗了,一早这人又军装笔挺地站在他面前,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要不是嗓子还沙哑着,顾玄武简直要怀疑昨天床上哭得那么惨的人是不是张显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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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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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宗平复着喘息,盯着顾玄武的一双眼却很平静,唯独一颗心空落落的,带着长久的怅然。他想,比起他最初重生时,他似乎又放弃了一些东西,也似乎得到了一些东西。一度无望的感情,他丢失的尊严,一直以来的执着不是没有过动摇,也想过是否值得,但是当顾玄武又吻上来时,他想起了他坐在走马灯的尽头,说我愿意时的义无反顾。他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后路,而这一辈子,至今为止,他活得很好,很值得。
☆、第二十一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顾司令和自己的参谋长厮混久了,底下难免就传出点风言风语。当然,顾大人原本就是男女通吃的人,如今不过换个情人,算不上什么稀奇的谈资——可这小情人儿换成张显宗就不一样了。
谁又能想到那个阴狠严苛的张参谋长竟会甘心委身人下?只有公馆里的下人,平日看惯了张参谋长对上顾大人的那股温顺劲儿,才不至于觉得此事是天方夜谭,但和所有人一样,他们无一例外地看起了张显宗的热闹。
闲话也传到顾大人耳朵里,顾大人没当回事,不如说还挺有成就感,毕竟床上的张显宗哭起来一下一下抓着他的心脏,那模样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了。他唯独担心张显宗会不会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话跟他闹起别扭,后来看张显宗还跟往常一样,白天办事勤勤恳恳,晚上依然任凭摆布,顾大人才放了心,加上他正忙着打仗,没工夫管外界怎么传张显宗,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彼时张显宗仍然住在顾玄武的公馆里,与外界的交际应酬已经断了很久,只负责处理军队的日常事务——一个是顾玄武不放心他,不着痕迹地把他半监龘禁了起来,一个是张显宗明白顾玄武的心思,自己也乐意落个清闲。
有天顾玄武回来看见张显宗左眼青了一大块,一边点烟一边乐了,心说这人本来就有点大小眼,左眼再这么一肿就几乎看不见了,跟熊猫似的。他漫不经心地打趣:“你今儿去哪儿了,怎么还挨揍了?”
张显宗捂着冰敷的眼睛,抿了抿嘴:“……没事。”
顾玄武坐在桌角上吐了口烟,看张显宗疼的这难受样儿,不知怎地心里一软,就想给猫儿顺顺毛,于是带着点命令口吻叫他:“过来。”
张显宗听话地走过去,顾玄武把嘴里这口烟吸完,空出一张嘴来,按住张显宗的下巴轻轻吻上去,嘴唇分开时看见对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等张显宗想好该如何回应这个调笑,顾玄武已经翻了篇儿,扔给他一张帖子:“明儿替我去吧。”
张显宗翻开一看,是隔壁县早先发来的一张请帖,顾玄武早就应下了,他也知道此事。
酒宴的日期就在明天,不巧顾玄武最近指挥的几个小战役连番告捷,今儿新抓了一批俘虏,晚上得亲自去审,他怕时间来不及,作为一县之长又不能爽约,就叫张显宗代他先去。
张显宗握着帖子有些迟疑,顾玄武以为对方还在顾忌自己是否不信任他——他其实已经渐渐对张显宗放松了防备——便挑眉道:“怎么,还不乐意去?”
实际上张显宗只是担心自己挂着熊猫眼参加酒宴会不会给顾玄武丢人,但顾玄武这么问,他只能侧头笑起来:“司令哪儿的话。”
顾玄武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截烟,又看了看张显宗,就顺手掐灭了烟:“来,再让我亲一口。”
隔天张显宗戴了个眼罩,久违地离开文县参加酒宴去了。士族权贵的酒宴人多口杂,以往也没听说顾司令的参谋长是个独眼,便有好事的二世祖凑过来:“这顾司令还有这兴趣呢?”
张显宗皱眉:“什么?”
来人捏了捏小指,示意张显宗不是顾司令的‘那个’吗,张显宗脸色阴下来:“恕我不懂您的意思。”
在文县只有顾玄武敢动张显宗,对方理所当然以为张显宗的伤是顾玄武打的,掀了掀张显宗的眼罩,嘲讽道:“没想到顾司令床上玩这么狠,我得跟他讨教讨教了。”
张显宗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努了努嘴,像在思考什么,而后猛地一脚踹向对方小腹,对方立刻倒地不起,大声哀嚎起来。
四周一片骚动,张显宗伸手拦住赶来劝架的主人,礼貌地对围观群众笑着额首,脚下却一刻也没停,只管一个劲儿猛踹,那模样就好像这张客套的脸和这具发狠的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等护卫终于拉开张显宗,把二世祖从地上扶起来时,二世祖一张脸已经被踢得鼻青脸肿,可比张显宗难看许多了。张显宗便笑道:“不知道是哪位床上这么狠,我改天也去讨教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