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成定局,再审对错也无用,当务之急是武王城的安危,仅萧纵一人未免太不保险,除了燕崇之外,柳天丞可还有其他人选?”
“少盟主!燕崇身上疑点重重——”
柳昊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些难看了,他自知萧纵背后有人撑腰,但他没想到穆玄英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偏颇至此。
“非常之时,非常之法,燕崇再怎么样都是雁门关出来的人,戍边卫国……”
“不可!眼下已非战时,当年是当年,现在的燕崇谁又能保证?!”
柳昊终于不再称什么燕将军了,穆玄英有意偏袒,他也不再掩饰,他心思敏捷洞悉世事,早就清楚盟中要肃清他们这批根基复杂的旧人。
“我来……”
“温杳——!”
温杳没想到萧纵会这么做,但他没空去惊愕了,他垂下眼眸轻轻护住了自己的小腹,抢在萧纵跑回来堵他嘴之前把话说出了口。
“我会替燕崇在盟中受禁。我是燕崇的地坤,他不会置我于不顾,而且,我腹中有他的孩子。”
温杳没能同燕崇见上一面,他被拘在落雁城外的一处小院子里,而燕崇则在当天就被穆玄英亲自派去了南屏山的前线。
浩气盟不会故意苛责罪人,但温杳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屋中床铺简陋,他这几日腰腿开始泛酸,夜里时常会抽筋腿疼,唯一能庆幸的事情就是孩子还很安稳,温杳身上虽然受罪,但是胎像一直很好。
温杳在院中安然无恙的过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安静的院中突然传来了人声,温杳裹着薄被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推门而入的自然是喝退了守卫的萧纵。
往院中送的膳食都是盟中的伙房做得,不算难吃,也不算好吃,温杳怀着孩子总归要精细一些。
萧纵正大光明的蹲在漓水河畔杀了两只鸡,鸡毛鸡血狼藉一地,惹得一贯肃穆沉稳的张桎辕都忍无可忍的想要抬脚踹他。
鸡汤还烫口,温杳捧着瓷碗低头吹了好几下,萧纵每晚都会来看他,不是送吃的,就是送些御寒的衣服和被子。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从他在正气厅里把自己归为燕崇所属的那一刻,萧纵看他眼神的就变了。
“你,你什么时候走?”
鸡汤一时半会没法入口,温杳尴尬半晌,最终还是主动开口跟萧纵说了句话。
“少盟主亲自带人去了,我留守落雁城。”
“你……”
“碗拿来,我给你吹。”
萧纵伸手接过了温杳手里的瓷碗,穆玄英这几日一直拿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他,他出言拒绝调令的时候,穆玄英也没多说,只是以一副深表同情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纵思及此事不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穆玄英那点事他是最清楚的,恶人谷那个出了名的小疯子大约是天底下最难搞的地坤,穆玄英在这件事上自顾不暇,居然还有心思腹诽他。
“这几日盟里肯定要出乱子,我会守着,你不要再乱来。”
萧纵最后一句语气有些重,他用勺子胡乱搅了搅碗里的鸡汤,又使劲捣碎了沉在碗底的一块鸡肉,比起气愤吃味,他更多的是无奈,他无奈于温杳没有信他,也无奈于他自己的迟钝。
他在慢慢的理解温杳了,他也在一点一点的蜕变成长了,可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凭空出现的燕崇的确比他强上许多。
第十七章
柳昊原是霸刀山庄长子柳惊涛门下的弟子,年少时也是能凭着一身过硬的刀法扬名天下的英才。
只是他的运气太差了,他恰好赶上了霸刀山庄韬光养晦的年月,柳五爷为保全天下大局,下令霸刀山庄休养生息低调避世。
柳昊在出师那一年背着自己亲手锻造的傲霜刀踏入江湖,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帆风顺扬名立万,可世人却大多只知西子湖畔的藏剑山庄。
他与叶宸相遇那会,萧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成天背着一杆没开刃的破枪跟在叶宸身后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柳昊与叶宸大抵就是烂俗之极的宿命渊源,两个同样天资超群的少年人,一个是太行刀谷中潜心修习的刀客,一个是年幼时便破例进入剑冢的剑客,师门之间的缔结跟隔阂摆在那,所以他俩注定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年轻气盛的柳昊在扬州的擂台上对叶宸插下了战旗,万金擂,生死局,叶宸只是一时兴起接了战旗,但柳昊却是暗自在心里赌上了自己和师门的颜面。
结局是一边倒的结果,柳昊在短短两刻过后便一败涂地。
世人对天乾和地坤一样偏颇,柳昊折去长刀的那个瞬间,台下的观擂者们争先恐后的发出了轻蔑的嘘声。
他的败局成为了扬州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纷纷议论着一个天乾输给一个地坤是多么的耻辱,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忘了叶宸自入江湖以来就未尝过败绩,更忘了他们之中根本无人能在叶宸手下走过百招。
败者永远是众矢之的,柳昊成了扬州城里天大的笑话,不过叶宸心肠很好,见柳昊遭人欺辱的时候还会愤愤不平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