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透支让他陷入了数日的昏睡,燕崇同萧纵一起盯着他的身子,每日都仔细喂他服下流食和补药,这才让他平安度过了这一劫。
温杳醒时已是年关,他被燕崇安置在了落雁城的内城的一处宅院里,屋里有绒被和暖炉,比原先的陈设好上几倍。
他依旧手脚发软浑身无力,愈发笨重的腹间更是累赘,他试图撑着床板自己起身,但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燕崇听到响动便从屏风那头的书案前走了过来,他卸了甲衣换回了一身玄色长袍,这些时日内城事务繁多,他既被穆玄英提到了这个位置上,就自然得比在军中时注意一点。
燕崇五官生得极其硬朗,玄色长袍是贴身干练的武袍,领口斜开缀以繁琐却不扎眼的暗银纹饰并不扎眼,纯黑的上身同下摆的灰白交相辉映,在硬朗精悍的同时还带着一点洒脱的江湖气。
燕崇还束了长发,暗银色的发冠缀着白翎,他额前多梳了两撮刘海下来,稍稍遮去了眉眼间的刚毅,显得格外年轻。
温杳呆呆傻傻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他知道燕崇生得好,但他没想到燕崇居然还能这么好看。
“醒了就起来吃饭,傻什么呢。”
燕崇其实是有点得意的,他同萧纵没再争执冲突,但他私底下却不愿在外表上被萧纵比下去,温杳昏睡的这些时日他抽空去把自己打点了一番,就目前来看,效果应该还算比较显著。
“你,你怎么……”
温杳被燕崇扶着起身之后才勉强回过了神,美色没能让他忘记前几日的事情,艳丽混乱的情事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靠在燕崇怀里渐渐僵住了身子,刚被养出一点血色的脸上又是一片惨白。
“我……燕崇,我……对不起……我……”
温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用还没完全恢复的十指攥紧了被角,他怀了孩子之后只胖了肚子,眼下孩子显怀,他便显得更加瘦弱可怜。
“你是该道歉,我怎么同你说的,明明让你在南屏等我,你还把自己搅合进来。”
燕崇牵过温杳的双手护紧了怀里,他倾身将温杳兜过来抱稳,故作生气的凑过去咬了咬温杳的耳尖。
“不是这个……是萧纵…我……”
温杳执拗的摇了摇头,他红着眼底努力忍住了眼泪,做错事的人没脸哭,更没脸得到什么安慰,他皱着鼻尖颤颤巍巍的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极其抵触的拒绝了燕崇的吻。
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掴了一下,温杳小声惊呼了一下,燕崇趁机顶开了他的齿关,唇齿纠缠似乎还带着异样的醇香,燕崇自打上回跟未出世的儿子抢过奶之后就没头没脑的喜欢上了这一口,这些天他一直做贼似的要后厨每晚煮一锅牛乳,面上说是给温杳,其实总是自己喝完大半。
“你没错,嘘——阿杳,你想想,如果这是错的,那我问你,难道地坤注定委身给天乾就是对的吗?”
燕崇受教于一个泽兑师父,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透彻。
“你与萧纵有过往,我与你有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硬要细说,你会在我这,会受这种罪是因为我当初趁人之危,我还没跟你道歉,你倒急着认错。”
这世间不会再有燕崇这样的天乾了,温杳努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半点惺惺作态的迹象,可无论他怎么看,燕崇的目光都温和如初。
“我说过的话不会变,我不在意他。”
燕崇伸手去揉了揉温杳的后脑,他抵上温杳的眉心看进温杳惊慌失措的眼睛里,温杳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像是花海里最纯善可爱的幼鹿。
“我喜欢你,我也了解你的性子,更何况萧纵他,他也的确在你心里有分量,与其逼着你取舍难受,倒不如看开些。”
“不行……这不对……燕崇…不对……这不对……”
温杳仓皇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敢跟坦荡荡的燕崇对视,他在对萧纵失望之后才离开的,但他确实没有把萧纵从心里摘干净。
萧纵是带他走出万花谷的人,红衣银甲的少将军是他生命里第一束耀眼的光亮,他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彻底释怀于此,而这些天里萧纵的所作所为皆是一反常态,他若硬说自己没有半点动摇才是天大的谎话。
“是非对错是别人的事,我们之间只要你不难受就行了,管外人做什么。”
“……歪理,你这是歪理……燕崇…燕崇,你歪理……”
温杳瘪着嘴巴忍了半晌,最终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他自己都能听见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动静,燕崇凑上来给他擦的时候他还丢人的淌出了鼻涕。
孕事影响情绪,温杳哭得可怜又可爱,燕崇一时忍不住笑意,他只是在给温杳擦脸的时候稍稍扬了一下眉毛,却不料温杳直接捂着脸哭成了一个泪雨滂沱的三岁孩子,而且还蜷去了床里不肯再让他擦脸。
第二十章
年关总是最忙的时候,结算战功、清点物资、升阶降职、行赏处罚,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赶到了一起。
带军的主将多是武人出身,算不明白什么威望战功,于是平日里进军打仗时欠下来的旧账尽数堆积了下来,往年穆玄英每逢此时都恨不得跋涉千里倒插门去那恶人谷。
幸好今年有了个燕崇,温杳醒后状态还好,燕崇没了照顾内眷的理由,加之穆玄英与谢渊都有意要他立威,所以他自然逃不过被军务生生活埋的处境。
相比之下,萧纵要好上许多,上路局势平稳,叶宸抽空回了一趟盟里,他军中的那些杂事有叶宸操持,他也就正大光明的当了甩手掌柜。
唯一能让他苦恼的事情就是温杳不能见他,温杳过了前些日子那道坎,紊乱的信香回归原样,孕中的地坤会本能的忌讳生父之外的天乾,萧纵再怎么克制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