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治国不知是在和谁通电话,见儿子叫他,他招招手:“你等一下,郑瑾有话要说。”
吕侠定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郑瑾居然会有心情,去听一个老人家没意义的唠叨,当即他便沉下脸:“我要走了,不然迟到了,今天很重要,我没空和他说话。”
吕治国对着听筒解释着什么,那边郑瑾好像也没强求非要和吕侠通话,等到吕侠冲到院门处,吕治国朝他嚷嚷了几句:“郑瑾说了,今天下午他也会去,你要好好表现。他还说了,有一位姓严的教育局领导,好像今天被双规的,他问你,认不认识?”
这话,成功的让吕侠的脚步收住,他冲着老爸埋怨了句:“他一大早上的就开始兴风作浪,还真有本事,他又不是教育局的,他有资格?我呸,滚吧!”’
说完这句,一面大踏步跨出院门的吕侠,一面在心里将郑瑾一阵臭骂:又在使用心理战术,今天,老子偏不信!
大儿子的态度,吕治国当然明白,只是他喃喃语:“姓严的教育局的,那不就是严格的爸爸吗?严格的爸爸,不就是吕侠的推荐人吗?这事,会不会牵扯到他呢?唉,说不准....”
吕侠还真没把郑瑾的话放在心里,这种故弄玄虚的伎俩,他也用了无数次,吕侠早就有了免疫力。
一上午,平静无波,到了下午四点半,是规定的会议时间,当吕侠夹着他的教学计划书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众人们都怪异地看着他,他以为大家都是紧张所致,他还故意挤出微笑,朝每一个在座的老师点头示意,同时挥挥手上的黄皮档案袋,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全都挤出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前方的主席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的椅子,吕侠想:等会我就要站在那张摆着话筒的书桌前,将这几天的所有心血全部展示出来,语速不能快,不然有些耳背的领导听不清楚;语声不能高,不然有些领导以为没有素质;语气不能飘,不然有些领导以为学问不够。甚至,吕侠还将开场白和结束语,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免到时慌乱,说错了话,引得贻笑大方就不好了。
有领导来了,主席台上空椅子,不断的被他不认识的领导们坐满,直到最后一个一张椅子填满,他的心更加的紧张,可还没等他将这份紧张排解开,一身西装革履的主持人开始发言了。
接着第一个老师上台,第二个老师甚至最后一个老师,全都发言完毕,主持人都没叫上吕侠的名字。惴惴不安的他捏紧了手上的讲稿,可等到主席台上的人全部都走了,还只剩他,呆坐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人,都走完了,吕侠还坐在那里,直到扫地阿姨催促了好几遍,他才万般不解地走出了学校的大课堂。
说好的,怎么没有他的名字?
难道是领导们搞错了?
他去老师办公室找小徐,可没见到他的人影,他去那面墙壁看,哪里还有那张红头文件的影子?不死心的他,去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问教改老师参与名单,可主任给他一个白眼,一句话将他的满腹豪情给浇灭:“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范围,做好你的本职就好。”
听到这,吕侠才渐渐明白:学校的教改名单上,压根就没他的名字,原来,小徐给他透露的讯息,全是假消息。此刻,他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他不禁想起了严格前段时间说过的话:郑瑾的后手多着呢,说不定,前面就有一个陷阱等着你,你要当心....
这孙子这段时间不见,原来,是在这里挖了坑,等着他跳。
失魂落魄的他走出学校的大门,眼睛正好看到对街站着的郑瑾和小徐,在那争论着什么,这一刻,他全明白了。
吕侠不顾身后那些喇叭声,在车流里穿梭着,快速蹿到他们跟前,粗粗喘着气,叉着腰大声质问:“你们是串通好了,故意给我制造笑话的?郑瑾,你是专门来看我出糗的,对不对?这也是你计划之内的?还有他…”指了指小徐,:“他说透漏给我的消息,都是你故意让他那么说的,对吧?让我高兴一阵,然后失意一生?让我尝尝站的高摔得惨的滋味,这些都是你期望看到的,我没说错吧?甚至,那个所谓的红头文件也是你故意伪造的?专门让他贴在那,只为了让我看一眼,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对不对?”胸腹间的那团火,炙烤着他仅剩的理智,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鲁莽,要冷静;不能冲动打人,不然,又中了郑瑾的圈套。所以,要理智,要理智。
郑瑾依然保持他的微笑,小徐却被吕侠声声夺人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牵了牵郑瑾的衣角,郑瑾很快打掉,厌恶地看了一眼道:“我该给的都给你了,你是不是可以消失了?我们也要好好算算帐了?”
听到这,小徐有些愕然:“原来,还真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你当初可只是说戏弄一番吕老师的,可没说你们之间有过节,不然我肯定不会…”
郑瑾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现在可不是你该在这里瞎叨叨的时候,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也该识趣点。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还不是贪图我的那一叠可爱的钞票?现在装什么正义人士?伪君子,滚!,”
吕侠冷笑着:“原来如此,小徐,你没错,错的是钞票。我不怪你。你走吧,我和这孙子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只有这一件,这只不过是他加了把柴而已。你走吧。”
小徐看了看急红眼的吕侠,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一句:“可别弄出人命来,那你可就完了!”
“不会,我还要活着,和这孙子继续斗。”咬咬牙,吕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手堵在墙壁上,堵住郑瑾的去路,然后恶狠狠,又充满无奈的问:“说吧,你的目的估计也不只是让我出丑,这么简单吧?你是要我怎么个死法,你才放过我?”
郑瑾依然镇定自若,好像吕侠的这副态度,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这个场景,好像也是他预料之内,他什么都不辩解,等到吕侠安全说完了,他才慢条斯理地:“你的失败,就是我的成功,你的绝望,就是我的希望。”
听到这,吕侠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生吞活剥,可郑瑾的那些伎俩,他也是领教过,现在记住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大吸一口气,抹了抹快要垂下的头发,吕侠故意笑了笑“你就是想故意激怒我,对吧?我要还上你的当,就是傻子。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依然还是39中的老师,那个什么职称评比的玩意儿,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努力过就够了。唉呀,这头发有点太碍眼,我去理个发啊,不奉陪了,您老,慢走不送!。”
郑瑾明显愣了,希望的场景没见到,这比吃了绿头苍蝇还难受,毫不示弱的他在烦躁了三秒后,镇定了,看着吕侠故作潇洒的背影后:“是吗?那么,市教育局里的一位姓严的领导,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呢?我看,他马上就要倒霉了。”
吕侠停住脚步,他瞬间回头,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敢惹他,那我吕侠也不怕豁出命去,有种你就试试。我光脚的,根本就不怕你这穿鞋的。还有,每个人都有软肋,你郑瑾,我不信就没有,只是我比你笨,也没你狡猾,所以还没找到,一旦我找到了,那你郑瑾的活路也快走到头了。”
缄默的好久的郑瑾一直都没说话,吕侠以为他真的被吓住了,刚要抬脚继续往前走,郑瑾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贴在他的耳边,斩钉截铁道:“我的软肋,已经被你亲自抽走了,所以,现在的我,就是铁金刚,你休想攻破。”
吕侠冷笑一声,竭力避开他的气息:“那,我们就走着瞧。”
郑瑾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一刻不眨眼,看着故意挺直腰背的吕侠,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酸涩的眼神里,好像蓄积了无数的痛苦,他拿起电话:“市纪检委吗?我要匿名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