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郅对于四娘确实是有大于敬佩的感情的。
她总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么艳丽夺目地游走在市井之间的坚强女子。
但再坚强的女子也会有苦累的时候,每次看到母亲撑着疲倦的身体应酬达官贵人,他都在想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大,才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男人,能够保护她,能够为她遮风挡雨。但是他没等到那一天,一个大太监趁着夜色来到青楼把他接走,从此他便姓了李。
“阿娘!阿娘!”
李郅大声哭喊。
但母亲挣开他的手,决然地关上了门,连一眼都没看过他。卖儿莫摸头,一摸眼泪流。
成年后的李郅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也只能明白,并不能释怀。
于是当四娘被萨摩讲的可怕鬼故事吓到扑向最靠近自己的人时,他自然而然地就接住了她。
无论灯亮以后有多尴尬,李郅其实一直都很想跟四娘说一声多谢。多谢你了结了我这么多年来想要保护母亲的心愿。
第9章
你不是才警告过我,他是兵,我是贼,我们永远不能结盟吗?怎么这会儿忽然又对人家那么好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怂如萨摩,是绝对没有勇气这么责问四娘的。于是他只能大口大口地把斋饭塞进嘴巴里。
第10章
四娘觉得萨摩多罗真记仇。
她说他一句兵贼永不为盟,他就要逮着机会白她一句“有的人只可远观,靠太近,小心烫伤”。
小家伙,这说的是你自己吧?
四娘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饭菜都喂了白眼狼,伤心得给李少卿加了五成价。
第11章
李郅虽然没有萨摩那玲珑剔透的巧思机敏,但也是多年奔走在案子前线的人,他往往就是凭着直觉感知到杀人的动机:无非情仇名利。
而结果也多数如此,只是,李郅搞不懂,为什么他看见的名利情仇,会跟萨摩看见的相差如此之远。
如那赵校尉的女儿,得知丈夫死去,便去庭院中浇灌新婚时所种的槐树,于李郅眼中,这是跟后世名篇里“庭有枇杷树”一般的哀思,是断断不会往“这槐树真的是你嫁进来时种的吗”的方向去想的。
萨摩一边把油腻腻的鸡腿往嘴巴里塞,一边打趣调侃道,李少卿你这是所谓的赤子之心,不跟我们市井流氓一般见识。
得,这是拐个弯骂他天真,李郅反驳的话语到了喉咙又吞了回去。
萨摩一个西域人,千里迢迢地从灭亡了的伽蓝来到长安,这一路上,承受了的白眼,看清了的人情,遭遇了的欺凌,估计不会比他这个隐太子私生子所经历过的少。
想到这,李郅又觉得那张贪财的脸不那么讨厌了。
第12章
李郅,你不明白,虽然人们常常说爱恨双生。但是,恨尚且有报仇雪恨时的了结,而爱不得,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偿所愿的煎熬。哪怕你把对方烧成炭,磨成灰,吞食入腹,那人也终究不会爱你。
爱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情感。
萨摩多罗永远记得自己躲在床底下看见的,爹爹亲手绞杀自己阿娘的情景。如果可以,萨摩希望世界上越少人明白这个道理越好。
他并不知道,其实李郅见过比这个更残酷百倍的现实。
有人把经历过的悲伤融成自我保护的圆滑世故,而有的人却会长出一层厚实的盔甲,顽固地保持一颗始终脆弱的赤子之心。
第13章
萨摩觉得自己这大理寺顾问的职责范围越发广泛了,死人了,丢东西了,走犯了,都来找他也就算了,这瘟疫怎么也跟他有关了呢,生病了找大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