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萨摩看李郅引开了赵侍郎跟家仆,才在屋子里上窜下跳地搜查了起来。
这种御赐的物件极难脱手,一旦被认出还是个杀头的罪名,匣子里多的是贵重的首饰,光是那支白玉簪子就能当个一千文了,如果是府中仆人作案,不会那么笨选这双琉璃簪。只能是并不知道这琉璃簪是御赐之物的外人作案。
但是,如果是平常的贼人作案,就应该整个首饰匣偷光,怎么会只挑那双琉璃簪子呢?萨摩看向那堵院墙,学着李郅的样子,助跑一段,“嘿哟”一声就向往上跃——自然是连那墙一半的高度都没蹦哒到。
还好没人看见,不然就丢人了……萨摩搔搔头发,自言自语,“三炮说得对,得少吃点儿了……”
“萨摩!”李郅那边计算好了时间,现下已经返回来叫他了,“好了没?”“嗯!”萨摩点点头,跑到李郅身边,“看完了,走吧。”
“等等。”李郅却拉住他,朝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拿出来。”
萨摩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什么啊?”
李郅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不能发火,“你自己拿,不然我搜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说话没头没尾的,你让我拿什么……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调戏良家少年啊喂!”
萨摩正扯皮赖账,李郅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拽住他的腰带就把手往他怀里伸,果然就摸出了一枚小巧的宝石戒指。
“啊哈哈哈,这东西怎么就跑我身上了啊?”萨摩哈哈哈哈地假笑几声,忽然脸色一凛朝后大喊,“什么人!”
“嗯?”李郅条件反射一回头,萨摩趁机挣开他的手要跑,却是没跑两步就被人拽着腰带拉了回来,“萨摩多罗!”
“干什么啊!你留下我一个人抵抗一整个首饰匣的诱惑,本来就是你的不对!”萨摩干脆撒赖,一跺脚就蹲在了地上,鼓着腮帮子道,“而且我又不是为了我为自己!我是想讨四娘欢心!她高兴了,放我出来办案也容易多了不是吗,李少卿!”
李郅却也陪他蹲了下来,“你平日里诈我多少钱都没关系,但这个性质不一样。我不想你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名声毁了。”
萨摩有点不习惯了,李郅不是应该黑着脸骂他一顿才对吗,怎么忽然改了风格?“我有什么名声可毁的?”
“这珍珑食盒,你以为是送给我的吗?”李郅道,“这长安城里,谁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萨摩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揉揉鼻子,拍拍屁股站起来,“那,那我怎么说也是长安四少嘛……”
“四娘希望你平安喜乐,我起码要做到保你平安。”
李郅把那戒指放回原位便离开赵府,萨摩不解,追上去问道,“什么四娘希望?什么平安喜乐?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
“……没什么,闲聊而已。”
“李郅!”萨摩正经地喊了一声,李郅不得不停下脚步来,“你挑错了字。”“嗯?”李郅蹙眉。
“我说,这四个字里,你能给我的,你、挑、错、了。”萨摩看着李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郅咬了咬后槽牙,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何尝不希望能让萨摩欢喜悦乐?
但他不知道,萨摩要的喜乐,他能不能给,给不给得起。李郅从来不说不能兑现的承诺。
两人在赵侍郎府邸大门前沉默地对视了一会,惹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萨摩叹了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吧,去万纳行看看。”
“好。”李郅应了一声,跟着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往熙熙攘攘的西市走去。
第53章
曾经有两个进士对诗,一人出上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另一人哈哈大笑,从酒楼上遥指长安,对手作揖认服。看客不解,答曰: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长安的东市西市包罗万有,以至于大家已经把世间所有事物都称作“东西”。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东西,汇入长安后,便集中在这一间间的小铺子里,起初人们称其为“百纳行”,现在百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都叫“万纳行”了。
本巴布刚刚送完货,店里堆满了南北杂货,十分拥挤,又不通风,他就坐在店铺门前的阶梯歇息。他穿着不伦不类的一件短衣,袖口却宽大,直直挽到了胳膊上,露出黝黑发亮的肌肉,破烂的裤子只刚刚遮到膝盖,露出两个因长期背负重物而红肿发胀的膝头。
坐了一会,喝了两口水,店家主人又呼喊他干活了,他从鼻子里喷了下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叶子塞进嘴里嚼了嚼。
一会儿,他便精神抖擞地去搬货了,他背着那沉重的货箱,却轻快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神情愉悦地把货箱一个个码到木头车上。
站在铺子对面的萨摩多罗失笑,“这家伙真乐观啊,李少卿,快学学人家!这才叫敬业乐业,哪像你,总是板着脸工作!”
“你收费要是跟他一样便宜,我也会笑的。”李郅面不改色地把问题抛回去。
“咳咳,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那家伙只是装的,心中都是不满,哪像我对李少卿你啊……”萨摩只把尾音拖长成一个婉转的起伏,未说出口的内容融了一个惯常的笑
容,“走,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老实。”
本巴布本来心情愉快地搬运着东西,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这个轻微的动作仿佛激怒了他,他双眼一瞪,“砰”地把货箱扔到地上,反手捉住了那只手,力气之大,竟像要把那手腕生生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