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勉强交了税钱,家中却多日无米无炊,饥饿冻乏,有时连做活的力气也没有。
他难道不想反抗么?
难道就无人反抗么?
无奈岑固只是变本加厉,一味盘剥真定百姓,稍有抗议者,就以“乱民”之罪下在狱中,或增其徭役,除非其家人拿钱来赎,否则不赦其罪。
他将搜刮来的钱财送往京都贿赂权贵阉宦,以求进身。
也许京都已有人许诺了他,他认定自己不会在真定长待,才会那么的无所顾忌。
心存不满却不敢诉诸于口的人十中已有了十一了吧!
心存不满而起来抗争的人也十中有一了吧!
若非如此,“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样诅咒似的言论如何会一夜之间就在中原之地席卷开来,犹如狂风一般掀起青、徐、幽、冀、荆等八州的起义热潮。
而此刻他所在的真定也早已接近了这股飓风的边缘,蠢蠢欲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比起张燕这个名字,我更想称他为褚飞燕。
☆、第2章
中平元年,张角策划起事,不想遭弟子背叛,计划败露。于是官中内应皆灭,凡是信奉张角的百姓,皆给诛杀,约千余人。
到这一年,张角信徒已多达数十万,遍布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和豫州八州,称“太平教”。
先时,就有张角阴谋图事的传言,只是州郡官员怕受朝廷处分,没有如实上报,才到了如今的局面。
计划败露,于是立即通知各方首领,全部起兵,天下响应,因兵将皆戴黄巾,以为标志,所以称“黄巾军”。
朝廷称其“黄巾贼”。
“汉室江山,就要完了。”褚飞燕不止一次听见有人在暗地里这样说。
“汉家的天下,真的要易主了吗?”他也不止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小心地发出疑问。
可是,这个王朝,真的会颠覆在张角的手里吗?
毕竟,秦朝也算是一个先例,当时谁又能想到是泗水的一个小小亭长得了江山!
褚飞燕这时只是真定的一个普通百姓,也无从得知如今天下到底是个什么形势?黄巾军又是否如传言一般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他们抢占了多少城池,聚集了多少兵将,又得到了多少人心?
他都不清楚,只是他心里却觉得,汉室的江山绝不会就此倾覆。
只是他心里虽这样认定,可是又有些别的想法,在鼓动着他。
毕竟,天下将乱的预言已经不能算是预言了,这注定是一个乱世!
他绝不可能仅仅只是真定的一个贱民!一个没有名姓的人!
但是此刻睡在草席上的他已经很累了,肉体已经是急需歇息的状态,精神却很活跃。
他不能让自己不去思索一些事情,却总是理不清头绪,慢慢地他忘记了日间所听到的一切,圆睁着、死死盯着黢黑的屋顶的眼睛也慢慢阖上了。
他觉得自己睡去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飘进了耳朵,让他很烦躁,他翻了个身,但那声音依然没有停止,他连续翻了几个身后终于不耐烦地坐起来了。
有些暗淡的月光透过糊在窗上的破烂草纸,在临窗的那面墙前投下一道浅浅的光影。
许久,他才能勉强借着这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
这时候他已经听清那是敲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急促,可以听出来不只有一个人。
他走在院子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月前岑固判下的一桩案子。
他听到消息赶到府衙门前的时候,案子已经审完了。
从大门看进去,可以看到几个人提着水在冲洗大堂的地面,洗涮过地面的水流下高高的石阶,混杂在其中的血色刺红了他的眼睛。
之后,他就听见王升与自己说:“我一定要杀了孙竞和岑固这两个狗贼……”他不停地咒骂两人的奸毒,咒他不得好死,尸骨无存,尖刻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