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洋想了想,说了个“嗯”,然后又说了个“不是”,接了说了个“那啥……你,要不,回家休息?在我这休息也成。主要我不想耽误你时间。”
“我们今天本来也就是一整天呆在画室,出入都挺随便的。师兄你不想要我呆在这儿我就走。”
这话又把蓝海洋给考倒了。他用了两秒的时间在大脑里把措辞翻来覆去了一遍,然后鬼使神差地说:“要不你再呆这一会儿吧,我家大。”
一瞬间他看见莫长汀脸色都亮了些,而自己估计又开始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什么叫“我家大”啊……不就是空么……
“那师兄你睡,我看着你。”
“有什么好看的啊我又不是要死了。”
莫长汀的眼神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但是蓝海洋看到了,立马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加了句:“没没没,我……唉……”
虽然已经知道莫长汀就小自己一岁多,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让蓝海洋觉得他是个小自己至少四岁的、被自己牛粪一样的兄弟“拐骗”了的弟弟,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想要宠着点:“你啊!行吧那你陪着我呆一会儿吧。”
然而刚说完,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违和感,继而是罪恶感,他终于明白的自己脑子里刚才那句“抱歉”从何而来又要向哪儿去——
“庄梓风要是有意见我就不管了啊。”他冒出一句。
这时候扯出“庄梓风”的名字其实是很怪的,蓝海洋心想,搞得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一样。但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也发生了。
莫长汀听到“庄梓风”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就好像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生活里还有这么个人。他明显的怔了一下,说:“先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就把蓝海洋推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蓝海洋看着坐在自己飘窗上看手机的莫长汀,心是在砰砰跳的,刚才沙发上的吻又一次在他眼前重放了几遍。莫长汀扑上来时扑扇的睫毛、弯弯的眼睛,还有两个人之间的热气,实在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被大脑全部消化。现在莫长汀就在不远处,对刚才的行为除了“趁人之危”外没有任何解释,两人现在完全是一副无事发生的心照不宣。你们gay都是这样的吗???蓝海洋心想,但是自己刚才,最后,不是也挺享受的吗……这要怎么跟莫长汀解释啊?他会怎么想自己呢?还是说不需要解释,就直接翻过这一页就好?
正做着激烈心理斗争的蓝海洋这时被莫长汀的声音给惊了回来,只见他靠在巨大的沙包靠枕上说:“师兄,我就坐会儿,看看书。不打扰你吧?”
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蓝海洋心想,就是我可能睡不着……
最后他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摇头,蜷起身子,虽然对着飘窗,但是没有看着莫长汀的方向。然后他就闭着眼睛开始了装睡的贤者时间,思考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像是自己去看了莫长汀的画作,然后一时间有点失控,下了楼,坐在台阶上,想吐,就近去了小花园,吐了,莫长汀来了,把自己带回了家,然后他们就接吻了,重点是,自己觉得非常舒服,甚至想要更多?
他继续追溯之前在画室的记忆,有那么一下自己好像想要离莫长汀近一点,那时候他们之间应该隔了一臂的距离,但莫长汀完全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看起来很遥远。在他看到莫长汀把最后一根铁丝刺穿画面的时候,那时候……内心似乎非常的难过,就好像……好像什么呢……
好像迷失在荒野里,眼睁睁看着救援队离去,嗓子却叫不出声音。
好像追着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影子,最后那影子在自己面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光里。
“还有我……看看我……”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内心沙哑的哀求,但有什么用呢,那不是他的东西。
美丽的东西,高高在上,仿若星辰,究其一生也到达不了,怎么会属于我呢?
蓝海洋刚刚还在发热,这会儿又觉得冷,在被子里抱紧了自己一点。
过了好一阵,莫长汀从飘窗上下来了。
他眼前的蓝海洋,虽然睡着了但眉头紧锁,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的边缘,整个身体蜷缩着,一米八宽的床他只占了边上很小的空间,他像是在一个梦魇里,鬓角上正有汗留下来,慢慢的却又停在了脸颊上。
莫长汀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那滴汗,指尖带起蓝海洋的头发,才发现已经湿透了的一撮。一时间他非常想把那紧皱的眉头给抚平,但是手停到半空中,又慢慢放了下来。
莫长汀走出了卧房,去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挺丰富的食材。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回去把蓝海洋的卧房门关好,回到厨房准备煮个粥。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从橱柜里翻出锅,壁柜里找出米,然后在冰箱里搜寻了一下,回来桌面上小声切葱花和青菜、搅蛋液。
等待的时间,他就看着锅发呆,连手机都没有玩。
那个在他画室里一声不吭转头就走的蓝海洋,那么熟悉,熟悉到想要拥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海洋被自己咳嗽着弄醒了,他平躺着,觉得满脸都是汗,身上酸痛,肚子也饿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的擦了把额头的汗,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站在房门口的莫长汀。
原来自己刚才还是睡着了,莫长汀也还在他家。
“师兄我煮了粥,中午了,吃一点?”
蓝海洋出国将近六年,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做东西吃,他看着莫长汀,有些惊愕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思考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哪国语言。莫长汀此时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又俯身把头顶在蓝海洋额头上,蓝海洋一下又忘了呼吸。
不过莫长汀很快就起身了,“我去盛一点过来,我做的粥很有名的。”
蓝海洋“哦”了一声,莫长汀就一溜烟走了,剩下他自己拿手去摸了摸额头,但也搞不清烧退了没有。
没一会儿一碗粥就放在了床头柜上,莫长汀看起来有点犹豫,蓝海洋看起来更犹豫。他除了小时候在奶奶家有过这种待遇之外,记忆里就不再有这样的探病场面了。
蓝海洋床边没有凳子,莫长汀放好了粥就退后靠在了飘窗边,问:“师兄,可以自己吃吗?要不要我喂——”
蓝海洋大骇:“别别别不不不!我自己来!发烧而已又不是残废了哈哈。”说完“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