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器默了半晌,明白了最近卫睦仓似有似无的防备出自何处。
今天晚上,我告诉你真相。别生气好吗?
卫睦仓看着某人发来的短信,想回句话,但又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手机关了,不看那句话。
爱说不说,谁逼你了?
等公交车到了下一站,卫睦仓赶紧下来,叫了辆出租车,驶向上班的地方。
要说故意也并非全是,当天公司突然有件急事,卫睦仓因此加了个班,很晚才回家。
刚进家门,卫睦仓看到杭器挺直上身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杯水,一副要谈话的架势。
卫睦仓走过去将温热的水喝进肚,对杭器说:“要说也不用这么正式吧?洗澡了吗?”
“还没。”杭器道,“回来后一直等着你。”
杭器震惊,“你不会一直坐到现在吧?”
“没有,正好有单生意在附近,顺路就去了。”杭器道。
杭器:“哦。那什么,别坐这了,房间里暖和。”
都不知道是一起睡过多少次的人了,路线熟悉,动作熟练,起身,绕过沙发笔直走,进屋打转,坐下,一点都不拘谨。
自杭器来了之后,卫睦仓畏寒的毛病好了很多,但每天泡澡的习惯得以养成,一时改不了。
泡澡就是舒服,眯了一小会儿,然后用香皂打泡搓了搓,身上便既干净又暖和。
从浴室出去后,离他还有段距离的杭器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
卫睦仓快速钻进了被窝,杭器刚要开口,就被卫睦仓阻止,“你先去洗个澡。”
卫睦仓不仅自己养成了这个习惯,还要别人这样做。
杭器不泡澡,淋浴一冲,没多久就出来了。
两人并排躺着,颇像结婚多年的老夫妻。
卫睦仓见杭器两眼珠子就没从自己脸上离开过,便道,“怎么了?说啊,还要我给你起个头?”
杭器躺好,视线从卫睦仓的脸上移到天花板上的灯。
“我叫杭器,你知不知道器是什么意思?”杭器问。
卫睦仓想了想,“大器晚成的器?”
“不是。”杭器道,“器,是容器的意思。我只是个容器,从出生便是如此。”
“什么容器?”
“一个装着骨头、血肉和灵魂的容器。”杭器道,“这就是某人给我的定义,或者说,这就是我的结局。”
卫睦仓一时说不出感受,现在换作他来盯着杭器的脸了。
“小孩子最简单,也最容易被改变。我从小就被各种恶鬼缠身,每日折磨。”杭器道,“然后,汲取我的血,汲取我的负面情绪,化作恶鬼的粮食,让他们作恶。”
“是谁?”卫睦仓问。
杭器没答,继续道,“小时候记忆力有限,其实有些事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每天都是伤痕累累的,还会被灌各种药喝,还要跟恶鬼同处一室。”
卫睦仓靠近了些,胳膊挨着胳膊,似乎是在安慰他。
“后来我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好几次都尝试着逃走,但每次都被抓住了。在某一次被抓之后,我被夺走了某样东西,然后我变得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不会想着逃走。”
卫睦仓:“就像三魂七魄被夺走了一魄?”这是他从小说中找到的唯一能说明杭器话里情况的形容了。
杭器:“对,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那之后,我胆子更小了,即使被吓被欺负,只敢躲在一角哭,唯唯诺诺,却很好掌控。但后来事情发生变化,因为一次偶然,我的某样东西,也就是魂魄,回来了一点。依靠着那点能力,我趁不备,逃了出来。”
卫睦仓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杭器所经历的肯定比他说出来的更加恶劣。
“所以我最先碰到你时,你才逃出来不久?”卫睦仓问。
“有段时间了,不然你见到的我更傻。”杭器道。
卫睦仓:“傻个屁,闷着机灵。”
杭器闻言一笑,“谢谢你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