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用挖苦的玩味眼神看着她,似乎连回答都没有兴致。
孟菲只有掉头离开,飞骑而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真的喜欢上了、决定爱了、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还是不可以?为什么东方泽都死了,秦正还是不肯给她一丝接近他的机会?
秦正一关上门,脸上就显出孩子气的得意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几乎是跳跃着蹿进那间ICU。房间里留守的护士被这样表情的正总给惊到了,忙竖起一根指头,提示他噤声——东方泽正睡着。秦正一吐舌头,向她做了个“放心、警报解除”的表情,悄声走到床头,静静地看着东方泽睡着的样子。
护士本来坐在床边唯一的椅子,这时笑笑,主动站起来走了出去。秦正领会她的好意,却不想坐,只管低着头从上向下看着安详睡着的东方泽,好像这样看着就好,不会累、也不会老。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无边无际,秦正把窗子都关上,森森的湿意仍然无处不在。他将温度调到30度,还是能感觉到东方泽的皮肤上透出寒意,看不出也能感觉到他在微微打着冷战。
秦正知道:尽管他不说,他一定觉得冷。
杜寒一直守在这里,反复确认他没有发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家都在担心,不要有什么并发症出现。秦正更是紧张地守在他的床头,彻夜不眠。
杜寒几次劝他:“你先去休息,夜里我守在这里,白天你再来。”一直有护士,不必再留人。秦正坚持让所有人都去客房休息,如果有情况,监护设备会报警,不用所有人都守在这里。不知怎么,杜寒感觉到秦正的不安,不只是有没有人看护的问题,就同意了。
果然,到了深夜,东方泽开始说胡话,尽管断断续续,还是大致听得出:
“别留下我一个人……妈妈,带我走……”
“……妈妈……不哭……我听话……”
“……秦正……还我吧,那是我的小飞机……”
“让我走……我不要属于这里……”
“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了……求你……”
“对不起……我听话……”
“秦正……别怪我……”
“Helen……对不起……”
“秦正……怪我吧……”
秦正伏在床边,默默地听着,只能用双手死死握住那只又变得冰冷的右手,恨不能将那手紧紧按着贴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心血去温暖他,让他在无论怎样凄凉的梦境都不再陷入那么黑暗的回忆,不要再那么冷、那么孤独……
直到凌晨三点多,东方泽的状况才好转,体温有所回升,不再说胡话。中间杜寒来看过几次,终于放下心来。秦正一直守在旁边,杜寒就道:“现在情况稳定了,你不必担心,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明天白天再过来。”秦正一笑:“你去吧。我习惯晚睡。”毕竟身份有别,杜寒不好再劝,只得去了。
秦正重又坐回到床前,将下巴放到枕头边上,靠近东方泽的脸低声道:“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也不必对任何人心怀愧疚。谁要是不服,谁就是坏人,我替你打他们。你只要记得,所有你欠下的,都是我欠的;所有欠你的,也是欠我的。这样,咱俩就赚了。”
第二天一早,东方泽醒来时杜寒正在帮他检查,到他醒来高兴地说:“早上好。”东方泽微笑了笑:“早。”杜寒观察着他的瞳孔,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头部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有?”东方泽道:“没有,都很正常,只是……”杜寒有些紧张地问:“只是怎样?”东方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用不上力气。”
“你要力气做什么?”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是秦正。他一直站在床头,不仰视看不到,东方泽一直没发现他,当下皱眉道:“鬼鬼祟祟的,你躲在那里做什么?”秦正好笑地说:“我一直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好不好?看起来你精神头不错,一醒来就知道挑别人的毛病,果然是我们泽总的一贯作风。”
无论他躺着还是坐着,东方泽最讨厌秦正站在他背后,尤其这种仰视的角度让他非常不舒服,当下瞪着秦正道:“你不去上班吗?”
秦正叫屈道:“你不要成天一醒过来就警督上身好不好?不说今天是星期六国家法定的休息日,就是正常工作日也没有早上7点就赶人去上班的道理,你脑袋里到底知不知道劳动法、有没有人权的基本观念?”
杜寒忍住笑,道:“泽总,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过于用脑,尽量让脑神经休息最有助于你的恢复。”东方泽沉吟道:“我现在的感觉还好,应该无碍。只是,有几件事情比较急,需要你去处理。”杜寒忙道:“您讲。”
东方泽没有说话,秦正从床头转到床侧,说:“他是在吩咐我呢!泽总殿下,有何旨意?”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声音还透着虚弱、语气已十足地泽总风范,没好气地说:“指示你个头!但凡这屋里有别人,谁愿意吩咐你?”
杜寒知道他们要谈工作,忙带着医护人员出去。
秦正马上坐到床前的椅子上,特意向前拉了拉,倾身向前无比殷勤地问:“能时刻聆听泽总的吩咐与教诲,我已经非常开心了,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当家的,咱这态度够诚恳的吧?”
东方泽一笑:“虚伪!”
秦正跟着一笑:“你要是再夸我一句‘聪明’,估计我能上天,要不要试试?”
东方泽脸儿一撂:“二两功夫全在嘴上,你烦不烦?”
☆、12.破解迷宫
秦正把脸儿一板,正色道:“嘴巴上的功夫很重要,你要不要试试?”
东方泽本能地想问“怎么试”,马上感觉到不对,尤其是看到秦正一脸故作正经、眼神里全是不正经的笑意,意识到自己肯定掉坑里了,尽管还不太明白怎么进的坑,已果断训道:“现在乱成一团麻,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秦正握着他的手、刻意将脸凑近了说:“看到你就正经不起来了,你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