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犯疯病?造谣也要有几分依据,这样乱说话不怕下地狱被拔舌头吗?”他皱着眉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莫问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明明知道,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到底有没有发生,怎么如今还自欺欺人起来了?
任他巧舌如簧如今也无话可说了。李景华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道,不是疯病啊。
莫问什么都没说心却不自觉靠了过去。后来,出出入入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事情崩坏发生在上朝的时候。徐离文渊听完百官的唠叨正心下烦躁,他皱着眉头从重华殿前经过,转身,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吼道,王叔!离了我之后你是找不到别人了吗?怎么光知道从我身边挖人呢?
莫问回头,恭恭敬敬地颔首,唤他,王上。
徐离文渊忽然敞怀大笑起来又在转身之后瞬间收敛了表情。
他对莫问而言从来都不是唯一,李景华,不过是还原了这份真实。
开始的时候,总有一个人要先动心,结束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更加绝情。吴继周站在远处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忽然分不清楚先动心与后绝情究竟哪一个更值得心疼。
他只恍惚觉得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与二十年前如出一辙,像是走进了命运的轮回。
第三十四章
早起天凉,画廊檐角挂了霜。
莫问朦朦胧胧间醒来,望着床帐呆了一会儿。
他有月余没去上朝了,每日里醒来睡去无所事事,困于方寸之地难以回圜。
日间,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王府里来,临进门还回头张望了半晌生怕身后有人跟踪。
那人进了大门就熟门熟路地奔着后院去了,显然是个熟客。莫问那时正抱着胖呆喂饭,见他匆匆进来便放下了猫,问,可有急事?
“王爷,没有任何原因就停朝多日您就不担心吗?停朝也就罢了,宫中已多日不许人进出了。”
“王上封锁宫门自然有他的理由,况且十二少卿皆在就算需要谁去探明情况也轮不到我吧。”
“王爷,您是唯一可自由进出宫门之人,望您以江山社稷为重前去了解情况以使百官放心。”
莫问不语,却到底还是将事儿放在了心上。不曾想副将去过之后回禀内容会与那人如出一辙。莫问心里一沉,漏液朝着李府去了。
他在这天凉城中待了六年,如今遇着事儿了才发现竟然只有这么一个点头之交可在匆忙之际叨扰。他以为是自己多想,问明情况便可安心谁料开门的小厮告诉他李大人已经离家五日不曾回来了。
那个时候莫问才知道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几日前就尽数消失了,人间蒸发一般。
从李府里出来莫问就像丢了魂,不管不顾地一心只想去宫中看看。行至正阳门前才发现宫门确确实实上着锁,就连守卫都已经全部换过。有人在他眼前玩儿了一记狸猫换太子成功将整个大楚朝廷架空。
理智告诉他这样想实属荒唐但感性又不住地催着他的心思往更坏的地方走,他甚至想着若是真的有敌国的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进了宫几天时间已经足够其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莫问疯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府中之后就带着几个近侍朝邻城去了。第二日傍晚,带着邻城两万驻军归来。他身后的马背上绑着邻城那名不见经传的守将。
他带着人进城门的时候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仅用一支箭射落了城墙上的旗帜。守军低头望了一眼看见他身上再醒目不过的银甲黑袍就主动开了门。
浩浩荡荡两万人把长安道堵了个水泄不通。终于,他还是向着他心心念念护着的大楚百姓举起了剑。
当日诸侯会盟有人对他说惟愿莫将军手里的屠刀永远不会悬于自己颈间。莫问满心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背离百姓不会行自戕之事,没想到才半年而已一切就开始崩塌。
脚边就是深渊万丈,幽谷里是魑魅魍魉,为了不让心爱之人受伤的信仰,莫问挣脱万鬼的束缚孤身一人穿过霜风剑雨行至阵前马上。
守宫门的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侍卫,看似无坚不摧实则不堪一击。守将是个粗人,刚刚娶了小娘子,前日里还来找莫问说想要上战场保家卫国希望虎噬军能收留他。
连天的烽火中,莫问握着霓虹的手微微发抖,他的手刺痛,眼刺痛,心刺痛,但他义无反顾。
漫天的箭雨连着火飞上宫墙,大楚儿郎的尸身从高墙上不断飞落,但莫问一眼都未多看,他带着人从侧门长驱直入直奔承庆殿而去。
大殿内,酒过三巡气氛正盛。
莫问一身血腥气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正门走进来,那一霎,像极了地狱里的十八阎罗。
敲编钟的姑娘一愣,木槌从手中滑落发出“铮”的一声。
原本气氛正欢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寒风吹得莫问的战袍猎猎作响。
太后在徐离文渊身侧坐着,双手握在一起掐得指端没了颜色。良久,她轻声问了一句,成王,请你不到如今却不请自来,是觉得少请了这几万人吗?
城门刚刚破开,后备之军正大批涌来重华殿前。莫问站在首位,不能进亦不能退。
徐离文渊那时正在往酒樽里倒酒,看见莫问执剑站在大殿的另一端一时看得呆了。晶莹的液体顺着酒樽流出来流了满桌满身。他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拎着酒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