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意外的江彦怡和父亲弟弟,她说:“我答应你。”虽他欺骗她在先,但她也确实在婚内喜欢他人,她终究是有愧于他。而且,经此一婚,她也收了一些谈婚论嫁的心思。日子还长着,她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
闻人羡苦笑,她宁可三年不婚也要摆脱自己。绝望心起,他挡下父亲母亲的异议,签下结案卷,至此,此案结束。
“等等。”现在轮到江大人有话讲:“此案已结,但你们竟在外安插人手干扰视听,此事尚未结束。”他挥手让衙卫压上断手的壮实男子。
男子面色惨白的朝闻人羡大喊:“公子救我!”
“这难道不是你们府上的人?”闻人老爷和闻人羡难看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他冷笑一声:“此风一开,难免不影响后续案件让人效仿,故此必须重罚!来人,将他们父子给我杖责二十关押入牢思过三日。”
念在闻人夫人乃一介妇女,江大人命其为慈云寺捐善款而免罚放过。
气不过媳妇和离来告官,没想到最后丈夫儿子齐齐入狱,哭哭啼啼的闻人夫人被丫鬟抬回家。案子结束,看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也纷纷离开。
江彦怡走到裴大人跟前抱手鞠躬:“裴伯父,侄儿无用,没能……”
一人做事一人当,裴玲玉直言:“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没关系。父亲,我一言既出,必会承诺。女儿不孝,让您添忧。”她噗通跪倒在裴大人面前。
裴定拉不动裴玲玉,连忙向父亲求情。杨瑞看在一边急在心里,想帮忙又不知该从何帮起。
裴大人看向杨瑞,此案对峙期间他所言寥寥,此刻发声音色低哑,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这就是杨瑞?”
心虚的裴玲玉低头不语。
杨瑞上前鞠躬。
见状,江彦怡屏退不相干的衙卫等人,整个公堂只留下他们几个。江彦怡与赵辞在旁看着裴玲玉、杨瑞面对裴氏父子。
一只手摸上裴玲玉的头,裴玲玉一震后又默默承受,感觉父亲的手在头上如儿时抚慰,只听他缓缓道:“你幼时就极有主意,我当时还庆幸不用为你烦忧,没想到是不到时候。”
“父亲!”裴玲玉猛地抬头,泪水盈眶:“女儿、女儿不孝……”
裴大人叹口气摇一摇头:“是我亏欠了你,你母亲去的早,我也没对你多加管束。看你怡然自得,我也顺其自然,但是玉儿,你需要记住,你终归是女子。”
“父亲,女子又如何?我行的端做得正,哪里需要管别人的眼光?”裴玲玉不服。
裴大人担忧地说:“但我总会比你先走一步,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一名纤弱女子随心所欲地行走人世,会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若没有父亲给她撑起一片天,她会落得怎样的境地?他欣赏女儿的洒脱随性,但别人却会因此谋害她。他不愿女儿受到束缚,更不愿她受到伤害。
裴玲玉反驳的话有千万句,每一句都哽在喉间无法吐出,父爱让她明白自己能够另类如此有多不易,其后的支撑有多少艰难。
一瞬间,她后悔自己特立独行让父亲为难,但这想法只是霎时,转眼她又坚定。因她不是菟丝子,学不会缠树求生。她想要成为一棵树,青松迎风立,不畏风雨不畏夏雷冬雪。
女儿的坚定让裴大人既无奈又自得。他的女儿,不是柔弱的花,也不是唯诺的小家碧玉,她有沉舟破浪的坚毅,也有展翅高飞的野心,他又何德何幸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前女婿不尽人意,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杨瑞:“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杨瑞点点头。
裴大人打量他:“你就是看破小女画意之人?”
杨瑞羞赧地抱拳鞠躬。
裴玲玉手足无措,怕父亲看穿她的小心思:“父亲,我……”
裴大人没再继续问话,拍拍她手让她起来。他扶着裴定的手起身朝江彦怡说:“彦怡,你做的很好,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在旁环手看半天的江彦怡蓦然一怔,顿时放下手来,他毕恭毕敬地挺直腰背朝裴大人惨淡一笑:“伯父,裴姐姐都——”
裴大人摆摆手:“那是她的事,此案你处理的很好。也该这样,不偏不倚。”女儿婚事跌宕,他心力交瘁疲乏不已,寥寥几句就由裴定搀着坐轿回府。
裴玲玉和杨瑞对视一眼,裴玲玉佯怒道:“都怪你。”怪你迟来一步,怪你胆怯不敢娶佳人,怪你扰乱一池春水。
杨瑞急切地想要辩解,慌乱地从袖口里拿出一叠黄纸想要写字,笨手笨脚让黄纸洒了一地,他连忙蹲下身去收拢黄纸,划拉几下又无辜地抬头,对上低头爱怜看他的裴玲玉。
隐秘的情感在刹那显露,一览无遗的眼神谁也没有错过。
两个人都静悄悄红了脸。
不怨君迟迟,只盼意绵绵,齐白头、共长久,错过春景不负韶秋。
杨瑞放下黄纸,起身朝裴玲玉恭恭敬敬地抱手鞠躬。君心知我心,又何须多语?裴玲玉笑得得意而满足,眼波流转瞟他一眼就转身离开,杨瑞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