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旭凤……”
霜雪戛然而止,气温开始回升。
“凤凰……”冰刺瞬间化作了一滩水。
旭凤终于一把扶住了润玉肩膀,却不想他整个人脱力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旭凤一时没有准备,扶着他一起跌倒,伸手垫在了他后脑。
润玉两眼直直的盯着上空,似有万般苦痛难以言说,周身灵力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旭凤将他打横抱起,慢慢放在床上,探查一番,发觉他内府灵力暴走,隐隐有走火入魔的症状。
魇兽在一旁轻轻呜咽,担心的蹭着润玉手背。
正当旭凤打算如法炮制润玉曾对他做过的那样,输送灵力,润玉却睁开眼睛转向了他,轻声道,“旭凤?”
旭凤忙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在。”
润玉干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嘶哑,“我方才,可有伤人?”
“并未。你放心好了。”旭凤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的冷汗。又见他衣衫湿透,轻声道,“我帮你把衣服换了可好?”
“不不!”润玉双目瞪得老大,死死抓紧了衣服不放手。
旭凤无法,虽是一肚子疑惑,却也没多问,催动火灵为他烘干衣衫。
是夜旭凤一夜无眠,一直守在润玉床边。见他一会儿叫娘亲,一会儿说我不是龙,一会儿又十分惊惧的紧紧捂住胸口,满心着急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白日里的决断果敢竟通通没有了用处。
魇兽也没有出去觅食,将头搁在床边,时不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润玉手心
旭凤看在眼里,拍拍那小兽的脑袋,“这么些年,虽然你总不待见我,但我心里仍是感激你一直陪着他。”
魇兽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尖蹭了蹭旭凤手心。
旭凤忽而心里一动,“魇兽,你能不能进入润玉梦境?或许我知道他今日发生了什么,能帮到他呢?”
魇兽周身腾起光华,轻轻越到润玉肩膀之处,低下了头,片刻以后,吐出了一颗颗梦境球。
蓝色的梦境里:鲜血、眼泪、痛苦、嘶喊、绝望、恐惧;断掉的龙角,碎裂的龙鳞;黑暗到失去时间的太湖湖底;疯狂的女子的痛骂;周围孩童的嘲笑……所有的所有,都发生在一个面目清秀的幼童身上。
在一颗黄色的梦境球里,已然长大了的润玉在幽深的水底一路狂奔,周围是红的刺目的成千上万的锦鲤,润玉跌倒在地,闭着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哭喊,“娘亲,我错了,你不要再追着我了……我错了娘亲……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疼了,孩儿不想再疼了娘亲……”
魇兽有灵,大颗大颗的眼泪溢出眼眶,竟不忍再看,一头扎进润玉怀里微微颤抖。
旭凤双手越攥越紧,死死的盯着每一个梦境球,虽摧心剖肝一般的痛,却强逼着自己不去错过任何的细节。
全部看完以后,旭凤轻轻的挥了挥袖子将其全部击碎,回头看着润玉:难怪你从来不愿显露真身,难怪你稍微被碰到龙鳞就吓成那个样子。
旭凤用灵力小心翼翼的将润玉的上衣拨去,露出了整个肩膀,光洁的皮肤唯有心口一处,有巴掌大的一片狰狞的暗红色疤痕。
旭凤伸出手指,终是无法触碰。
他冲魇兽低声道,“有我看护,他会好起来。你自去觅食,不然他明日醒来,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魇兽看了看润玉,又瞧了瞧旭凤,甩甩脑袋,原地未动。
旭凤微笑,抚弄着魇兽脊背,“去吧。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魇兽低头舔了下润玉手背,化作银光离去。
旭凤布好结界,帮润玉穿好衣服,自己躺在了他身边,把他的头移到自己肩膀处,一只手揽他入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不再输送任何灵力,而是在他每一次动作或者哭喊之时,把他搂的更紧。
润玉是在旭凤的胸口处醒来的。
他拍了拍有些昏沉的头,发现自己竟如幼童一般紧紧抱着旭凤不放。此刻旭凤呼吸均匀,似是睡的很熟。
润玉微微舒了一口气,又往旭凤温暖的怀里凑了凑。
昨日去往太湖,意外遇到了水神洛霖。洛霖见到他却并不意外,只说是按照与故人约定,若润玉寻到太湖,便开启他幼童时的记忆。记忆全部恢复的润玉一时不能承受,灵气暴起,被水神强行镇住。他询问生母之事,却被告知母亲早在他去往天界以后不几年便去世了。润玉恍惚谢过了水神,独自驾云赶回妖市。一时奇痛攻心,神志大乱,灵力不受控制。
摸着自己的胸口,润玉终于明白为何此处有一块怎么都无法复原的伤疤,那是他母亲当年疯狂之时狠狠撕走的龙之逆鳞。
刚刚回忆起生母,她却已经身归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对母亲是爱还是恨,童年的记忆伴随着鲜血和寒冷,掺杂着母亲的一点点温情爬上了他满是疮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