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李浪摸到书房,房门虚掩着,老头子在里面和人打电话,他称呼电话那头的人“老贺”,看来是贺老大他爸。他躲在门外听不真切,隐约捕捉到几个词,什么“性别”、“作假”、“处分”之类的。
他贴着墙溜走了,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什么头绪,难道是贺叔叔发现老大早恋了,要把爱情的小萌芽扼杀?
也不对啊,贺叔叔不是早就不管老大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对他的事上心了?
他想也想不通,被子一捂,干脆闷头睡了。
开学这天,他爸说他头发染的乱七八糟不像话,一大早把他从被窝里薅起来,送去剃了个光头又扔一中去了。
李浪顶着个锃光瓦亮的大脑门,一进教室就见着坐在第一排的周谨言。
周谨言愣了几秒,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头怎么秃了?”
李浪:“......你他妈能有点重点吗?”
周谨言才反应过来,瞪着眼说:“你怎么来一中了?!”
李浪总算见着个能说话的人,把他觉得不对劲的事儿一股脑和周谨言说了,包括他爸突然不让他和贺迟来往、把他调到一中、贺迟找他借钱、和昨天不经意间瞥见的那份文件。
“快动动你一中学子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李浪揪着周谨言的卫衣帽子晃来晃去,“搞清楚这到底咋回事啊?我都晕了!”
周谨言被他晃得眼都花了,在他手上拍了几下,丧气地挠了挠头说:“我也搞不懂呀!我给阿星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他出来自习,他都说要打工没时间......”
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李浪决定晚上回家找他爸问清楚,非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学后,老头子打电话回来说教育局有个紧急会议,晚点回家。李浪在客厅看电视,等了又等,少儿频道的动画片都播三轮了,他爸还不回来,他坐不住,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看漫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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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浪没有如愿等到他老爸回家,贺迟那边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放了学就朝医院赶,路上打包了两份炒饭和瓦罐汤,和苏星蹲在楼道里吃晚饭。
苏星把炒饭里的洋葱末挑出来给贺迟,贺迟一边嫌弃他挑食,一边把自己那份饭里的瘦肉夹到苏星碗里。
“多了,吃不了。”苏星说。
“吃不了也得吃!”贺迟瞪他一眼,“你自己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瞧见没?你就和我手里这跟筷子似的,我都不用力,轻轻一掰就能把你掰断。”
“我也能把你掰断。”苏星吃了两口炒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哟,牛起来了?”贺迟放下碗筷,攥紧拳头伸出手臂,展示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得意洋洋地说,“看见没?你那小胳膊还想把我掰断?够自信的啊?”
“掰下面。”苏星笑了笑,往贺迟胯下瞟了一眼。
“啊?”贺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裆,大言不惭道,“老子这是擎天巨柱,是你这小奶壶能弄断的吗?!”
苏星“嗤”了一声,转了转手腕,问贺迟:“试试?”
“试试呗,”贺迟眨眨眼,凑到苏星耳边小声说,“用小嘴巴试还是用小屁股试?”
苏星面无表情,在贺迟脚背上狠狠碾了一下。
贺迟笑得前仰后合。
苏星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牛逼的,这一天天过的都难成什么样了,他和贺迟就和流浪汉似的,落魄地坐在犄角旮瘩里吃炒饭,就这样两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他天生就没点亮“苦中作乐”这个技能点,苏星以前一直觉得苦就是苦,硬要往里面加点儿“乐”压根就是自欺欺人,这就像是掺了糖的狗屎,本质上它还是一坨屎。
如果说他身体里有“酸、甜、苦、辣”四个按钮,其他三个钮都要被按烂了,就在他被酸的手脚发软、被苦的浑身打颤、被辣的眼泪直流的时候,贺迟突然出现了,大手一挥,把“甜”这个钮“啪”地按亮了,他终于尝到了甜的滋味,浑身的细胞都膨胀着,跳跃着说还想要更多。
生物学上把嗜甜定义为一种生理反应。贪恋甜食会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依赖,如果让动物习惯性地摄甜,就会对它们的大脑产生刺激,令它们感到快乐。一旦停止供应,它们就会感到痛苦烦躁、难以忍受。
完了,原来贺迟这傻逼一直在用糖给他下毒。
“看什么?”贺迟发觉苏星歪头盯着他瞧,于是点了点他的脑门,板着脸唬他说,“好好吃饭!”
没想到苏星倾过身子,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弄得贺迟一愣,傻笑着问:“干嘛亲我。”
这一口亲完,苏星也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了。
他埋头吃饭,小声说了一句:“你甜呗。”
贺迟笑出了声,摸了摸脸说:“蹭我一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