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珣最后还是没有哭,决然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远去,岳骁摸了摸已经微肿的脸颊,自嘲一笑:“还真是半点都不留情。”明明是自己冷酷无情在先,凌珣只打了他一巴掌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蹲□,岳骁把地上的东西一点点拾起,连一点点的碎片都没有放过,即使手指已经被割破了,他还是把破碎的东西珍而重之的捧在手心里。
凌珣扔给岳骁的,便是他自己亲手烧制的镇纸,只有巴掌大小,只上了一层白釉、没有任何纹饰和色彩的镇纸。想不到那天的话凌珣都记在了心里,真的去亲手制了一个镇纸给他。
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碎裂的镇纸上,岳骁低喃:“怎么忽然下起雨来了呢......”
天空,却是初雪后的清朗闲适。
第17章
自那天凌珣与岳骁决裂后,俩人的关系直接下降到了冰点。平素各自在家里还没什么,一到不得已的串门子时,俩人便绞尽脑汁的找各种借口待在家里或是往外跑,总之打死不去对方家里。即使避不过,俩人相见时便直接把对方当空气,总之视而不见就是了。幸而两家最近忙着凌珏和岳兰舒成人礼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俩人的关系已经比仇人还不如,就算有细心的注意到了俩人的反常,却也没有精力去管了,只当时小孩家的普通吵闹,过些日子就又玩在一起了。
其实凌珣觉得有些幸运,至少他们现在放假了,不用被朱怀礼问东问西。怀礼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有什么异样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冬至一过,年关就近了。岳兰舒和凌珏都是冬天出世的人,而且相隔时间是五天,所以俩家父母把成人礼定在了各自生辰的那日。
这日,岳夫人又带着岳兰舒和没来得及逃掉的岳骁上门,早就收到消息的凌珣拎了把伞,冒着风雪偷偷从侧门溜了。
岳夫人牵着岳兰舒,笑着走进偏厅,一旁伺候的婢女们赶紧上前帮她们脱去了披风,递上了湿热的帕子净手。岳夫人拿过微烫的手炉抱在怀中坐在了凌夫人的身边,岳兰舒则一脸乖巧的坐在下侧。
“骁儿呢?不是说他也来了吗,人在哪儿?好久没见着他了,怪想念的。”凌夫人亲热的拉着岳夫人的手,一边往外张望一边问。
“妹妹不必理会那混小子,想来是跑去找珣儿玩耍去了,等他玩儿饿了,自然会找过来吃点心。”
凌夫人温婉一笑,叫下人拿来食盒,亲自装了几碟精致的点心道:“小孩子玩起来哪里知道饿?给他们送些点心过去,等会也不必冒着大雪跑来吃点心了。”把食盒递给婢女,命道:“给两位少爷送过去,然后把大少爷叫过来。”
“是。”婢女行了礼,拿着食盒走了。
“怎么样,珏儿冠礼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礼帖都发出去了吗?”岳夫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问,凌珏的生日比岳兰舒要早五日,又是男子,要准备的自然比岳家的多些。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那傻儿子啊,说自己才十六还小,不想那么快加冠呢。”凌夫人忍不住笑道,“他哪知道,我只不过是想他早日加冠便可早日成家,好把我们的兰舒给娶进门来。”
“呵呵呵。”岳夫人以袖掩嘴轻笑,开玩笑般的说:“唉,你倒是想早点把兰舒娶进门,我可想再留她些时日呢。要不,珏儿的冠礼再押后两年?”
“好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凌夫人哭笑不得,抓着岳夫人的手说:“礼帖都发出去了那还能改日子啊?”
“呵呵呵~”
两位夫人相谈甚欢,没有人注意到,端坐在一边保持着得体笑容的岳兰舒眼中那满满的悲哀。她不喜欢凌珏,从小就不喜欢。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她幸福快乐的爹娘要把她许配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使这个家,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凌家。
天空阴沉沉的,“簌簌”的雪花如急雨般落下,冷冽的凤吹得人脸上生疼。因为这大风雪的原因,平日里在京城各个街道小巷里活跃的小贩们早已不见踪影,就连食肆酒家也纷纷关上了门休息,大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偌大的京城里,只有漫天的风雪肆虐,一片苍茫的白。
凌珣擎着伞,在风雪中举步维艰,好几次那呼哨的风雪几乎把他瘦小的身体掀翻在地。凌珣心里已经很是后悔了,就算岳骁要来,他也可以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去,如果娘想见他还可以装作不舒服赖在床上。为什么他要这么笨选择在这里破天气里去怀礼府上避难呢?
凌珣冻得直打哆嗦,手和脚已经冻僵了,幸好穿了件大氅出来,不然肯定会冻死在大街上。凌珣又紧了紧兜帽,露出两只大眼睛艰难前行。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雪地上碾过,凌珣没有去注意,甚至头也没有回。他希望能快点走到王府,喝碗热汤暖暖身子什么的。
那辆飞驰而过的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紧接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锦衣公子。
“小珣!”声音也包含了欣喜和疑惑,却不大,才刚出口就被风雪吹散,凌珣什么也没听到。
朱怀德一边跑向凌珣一边叫道:“小珣,小珣!”
这下子凌珣倒是听见了,不过他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只觉得声音耳熟。疑惑的转身看去,却见一人冒着风雪向他跑来。仔细一看,竟是惠王朱怀德!
“王爷?”凌珣眨了眨眼睛,朱怀德已经跑到他跟前了。
朱怀德哈着白气,一边喘一边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真的是你。”
凌珣慌忙对他行了个礼,道:“凌珣见过王爷。”说罢,见他还置身在风雪中,赶紧上前一步,把他笼罩在自己的伞下。
凌珣还小,身高只到朱怀德的肩膀,举着伞有些困难。朱怀德却发自内心的一笑,凌珣在关心他,他自然高兴。
由他接过凌珣手里的伞顺理成章,朱怀德很自然的把手搭在凌珣肩膀上,柔声问道:“天气这么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要到哪儿去?”
凌珣没有避开朱怀德的手,因为一把伞就这么小,遮挡两个人自然是要挤一挤的。想了想,便回道:“我要去找怀礼,想问一问他功课上的问题。”
朱怀德知道凌珣没有说实话,没有揭穿他,笑了笑道:“小珣可能不知道,今日皇叔和怀礼进宫面圣去了,因为锦王回来了,还有怀阳。小珣可还记得怀阳?他曾与你同在一个蒙馆学习的。”
对啊,凌珣想起来了,放假前怀礼就对他说过怀阳要回来的事情,想不到是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