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6_赋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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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1 / 2)

闻言,甘栾勾勾嘴,垂了眼。在他眼底,晦暗与微光浑浊,混成一片灰色:“不会的,我的救世主只会是一个人。”

徐霏微还要再说,门外突然来了几个人,伴随通知般的敲门声。“来得挺快。”她嘀咕一声,让开位置:“你们聊吧。”

甘栾住的病房是比较大一点的套间,除了洗手间,还配备了开放式厨房和接待室,说是如此说,其实两者无间隔,一通到底。卧房和接待室并排,有门相通,在拆掉丝袜防盗栏之后,甘栾便目测过,从卧房的阳台可以直接跳上接待室的窗沿,当然,他也不知目测这个有什么用。生活太过无聊,人有时就会下意识做一些奇怪的预测。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接待室,一排空荡荡的书架靠在朝卧室那面墙上,其上安慰性地摆了几盆植物。书架前面置有一套象牙白色系的办公桌椅,甘栾身处其间,着白底蓝绿条纹病号服,整个人快淹没在里面。桌面干净得可怜,钢笔拿去做了交易,只余一本快被甘栾翻烂的诗集。就在刚刚,徐医生“好心”送来了一根黑色水笔,如此,甘栾无处安放的双手才不显得很空。来人站定,甘栾起身道:“请坐。”来人推了推眼镜,直入主题:“你先看看这几份文件,如果没有问题,请现在就签字。”甘栾接过文件,随意翻了翻:“月末生效?”从即日算起,还剩大半个月的空档呢。“这是我们根据你的恢复情况定下的最佳时间。”

甘栾道:“你们?”来人点头:“我跟徐教授。那么,想起我是谁了?”甘栾把眼睛眯起来:“云叔叔。”他往前凑了凑,手背托着下巴,像只狐狸般,眼缝里透出笑:

“我可从来都记得你。”

【……他要查明真相,看看欲望基本满足那一时刻究竟如何。是虔心之畸变,或者不是,管他去,他愿意怎样就怎样……(注1)】

“起初我以为,他要查明的‘真相’是:‘永远’是否忠于他。”甘栾在这本书上写了很多标注,要他说感想,信手拈来的事。“你看,”他指着一句,念到:“他把追随他的人也一一杀死。”

【……那些女人竟又再现……所有的人依然还是追随在他左右……人群,殿宇的金顶,美丽的禽兽,依然如故,仍然存在……(注2)】

“他把所有都毁灭,发现‘永远’是他虔诚的信徒。”

“但是……无所谓,‘永远’是否忠于他?无所谓,纵使有人背叛他,也无所谓。”

“他不要他们,他什么都不要,他也不要死。”

三天后,警方对外公布甘骁案件的调查结果:系过失自杀。与此同时,因疲于应对记者团队的穷追不舍,关于边优,这个本地小名人的去向,边氏给出了官方回应:已去国外深造,是否回国视其本人意愿。因么子风评导致内外一团糟的边氏,光是力缆狂澜都已精疲力尽,根本无法再分心其他,边优的动向至此落幕。一直围观案件走向的普通市民不由感叹,真是有钱多条命。这条新闻很快就被甘氏集团的动作盖过了,甘老爷子的御用律师团召开了发布会,宣布一条关于“最终遗嘱”的讯息,基本算是翻了甘氏的天。剧情之乏味,咂不出半点惊喜:有道是天命正统,在以云朔为首的锦衣卫的护卫下,甘氏集团终是由太子殿下继承大业。而各路叛党如甘显、甘娴之辈,则以软禁太子、觊觎皇位的罪名打入民间,永世不得回朝。普通市民:真是皇家无情。

消息宣布的时候,甘绪已下落不明,甘显带着一家子准备登机,甘娴夫妇早被长子接到国外,甘栩躲着不见人,倒是她的丈夫和女儿出来骂过甘栾,然而不消半天就没了生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自曜城的叶家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接手了甘氏集团大部分生意,新帝的根基不是未稳,是根本没长,却已蹦出个摄政王来,大大咧咧插手政事,整个甘氏是名存实亡了——刚演完帝王业又开播王朝覆灭,吃瓜群众下巴掉一地。

彼时,甘栾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做老徐她师父的第二任关门弟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向圣贤书——虽说内心并没有很情愿。

“我可从来都记得你。”说罢,甘栾收回笑,抬眼看向云朔。

闻言,云朔道:“对日期有修改意见,可以和徐教授谈,我就不多留了。”扔下这句话,他飞快地收回文件,带着几个摆设手下离开了,半分钟不愿浪费。甘栾就欣赏老云这种风格,马上向他看齐,叫来了老徐:“来来,我跟你聊聊这本书。”他把《彩画集》翻开,停到《故事》那一页。没有什么可顾虑的,都只凭甘栾想不想——他便开始讲述“故事”,直到结局:

【一天夜里,他傲然骑马驰行。一个精灵出现,这精灵有一种说不出甚至不可对人指称的美。他的神态和他的风仪,表达出多重性复杂的爱的期许!无可言状甚至无法承受的那种幸福的期许!国王和精灵或许在本质性健全状态下一同消隐不见。(注3)】

“他在找的‘真相’是‘美’。起初他以为美是一种永恒,是‘永远’。但是不是的。‘美’代表了他的本能、他的最爱、他的唯一欲念。”说到这里,甘栾的目光转向窗,窗外的风灌进来,青色纱帘扬起又落,映入眼底,如一闪而逝的青羽:“他什么都不要,也不要死。”在他眼中,远方是一片朦胧的绿,“是‘美’令他不要死。因为,他的美还未找到他。”他说我不要死。如同在途青鸟,不知停息。

几日前,甘栾一睁眼,瞪了瞪他头顶这块很矮的天花板,发现他们不熟。

他起手拔掉阴魂不散的输液管,想叫人,嗓子不让。他找到手机,屏幕上正弹出一条语音留言,他顺手就划开了,接着,一阵像是刀锯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木棉。”留言结束。这个声音就像一个诅咒,他开始幻听,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木棉,这是木棉吗?”接着他又开始幻视,他的眼前是一处破败的阳台,起风了,几片枯叶拂过他脚边。金色铺满了整面天空,他似乎身处阳台,又似乎漂浮在空中。视角不断地切换,时而看见一把汗湿的工具躺在掌心,时而仿佛在高空凝视另一个自己,看着他撬锁、推门。是局外人又不是,什么都把握不住,像个牵线木偶,任由故事演下去。

以上便是他做梦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梦里,他很可笑地比出开枪的手势:“砰!”接着,他说了一句更为可笑的话: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这句话却像颗真实的子弹,中枪的少年面色苍白。少年逃进那栋房子,他也跟着闯入,这是一座复式公寓,有着跨度二层的落地窗,待在窗边,仿佛和天空相连。甫一进门,他就被那整面天空吸引,幢幢楼顶平平铺向远方,轮廓模糊,如同沉进海底,一座摩天轮闪着金辉,与落日同心,半没入深海。海平线一般的远方,托起金色的、巨大的一片天空,逐渐浓郁的金辉如同瀑布徐徐落下,与红日交融,形成一片燃烧的橙红……扑面而来。那片天空在吸引他走进去,忘了现在、忘了目的、忘了自己,甚至忘记时间流逝。

直到橙海退潮,甘栾恍然惊觉那个少年已不见踪影。扫视过一览无余的单人卧室,咚咚踏过地板,从楼上找到楼下,穿过如柱的书架,研究了陈列的红酒——连缝隙都不放过——依然捉不到少年的影子。天渐渐暗了,甘栾绕了一周,没有找到一盏可以点亮的灯,全都是摆设。幸好有窗为幕,辟开一整面的毫无保留,使得整晚的月辉肆无忌惮地满室流泻。

再次回到楼下,月色已然澄明如水,佛如今夜之最。便在月辉至明之时,少年出现在窗边。他手持烛台一盏,正将其置放于茶几之上。烛光为金,流银为爱,为少年镀覆一层薄辉。月神是眷顾他的,便使他无所遁形,使他之勾勒恰如其分,使他美如永恒。

他的脑中闪过一句话,“你是选择更怕黑夜,还是火种?”轻佻地、不屑地,像是一种威胁。他走近少年,少年说:你应当是我的梦。他也无奈:“就当做是这样吧。那你呢,你是谁?”

在如斯月光下,少年第一次向甘栾披露他的“真实”身份:“那我……我的名字是‘Endymion’……这是我。”闻言,甘栾微微皱眉,下巴往后缩了缩。如果现场有一只眼皮半阖、瞳孔竖起的猫,那么,此时甘栾同那只猫的表情应该一模一样。

“Endymion?”甘栾想:原谅我孤陋寡闻。提到Endymion,他只能想到如下故事:

【有什么比月光要美——是牧羊少年Endymion的睡颜,月亮女神如此说。她爱上他的月下睡颜,她便去吻他,使他长眠,令他在梦中与她相恋。他爱他梦中虚假的月,却永不得见真实的恋人。因为醒来之时,便是少年的消逝。(注4)】

“嗯。”月下少年点点头:“我是永远同虚假相伴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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