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楼摇了摇头,感觉莫思归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他靠着莫思归,勉强站住了身,道:“你要干什么?”
伴随着愈来愈强的头晕目眩,他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将口中按捺不住的血腥气全吐了出来。
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滴滴答答地往下坠,染红了脚下的地,他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反而越擦越脏,将自己的脸弄了个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
他心里不合时宜地发起了愁:“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莫思归变了脸色,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完全无意与房中其他人解释,一言不发地把花倾楼抱到了榻上,半跪下来,握着花倾楼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花倾楼闭着眼,没有完全昏迷,轻声道:“六六,你先出去。”
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不过就是急火攻心,前一天晚上中的药多多少少有了点影响。往常他都习惯把血咽回去,这次一时没忍住,才制造了这么一出闹剧。
莫思归固执地摇了摇头,依旧跪在那里:“我不走。”
花倾楼蹙着眉,加重了语气道:“听师兄的话,走吧。”
他强行把自己的手从莫思归手里抽了出来,翻过了身子,背对着莫思归,一点也没有要和他继续说话的样子。莫思归咬了咬下唇,道:“那……我就在殿门外守着,师兄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就行。”
花倾楼没有回答他,沈禾子一行人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跟着莫思归往门外走。行至门口时,沈禾子狠狠地剜了一眼莫思归:“你是不是应该和我们解释解释,按理说花倾楼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世上,十八年了,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莫思归关上了门,突然蹲下了身子,抬手捂住眼睛,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我不想让他走……”
☆、欲辩二
那天之后,花倾楼一连三天都没有出门。
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无论是木萧山、莫思归的话以及知道自己重生的真相,他都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了。再怎么说他也已经死过一回了,十八年也过去了,他的心境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冲动了。
没过多久,偏殿的门被敲响了。
他本以为是莫思归,刚想让他回去,门外的人就自觉地将门打开了。
风肆端着一盘子好吃好喝的,恭敬地将它们放到了桌上,笑眯眯道:“囚灵洞出了点乱子,君上先去处理了,特地命在下给花公子送些吃食。”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再加上饭菜的味道实在太香,并且都是他喜欢的菜式,他跟自己的思想做了几番斗争,最后还是下了床,闷着头吃起了饭。
风肆并没有走,而是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花倾楼吃饭,欲言又止。
纵使花倾楼脸皮再厚,也受不了一个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吃饭,他放下筷子,瞥了一眼风肆,道:“想说什么?有屁就快放。”
他对风肆的印象仅限于这人是莫思归幼年时期的玩伴以及服侍两代魔族君主的重臣,具体品性也不清楚,不过单看无论是之前的风无烬还是现在的莫思归都如此重用他,便可知这个身上一点魔族血脉都没有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但是此人又是唯唯诺诺的,与他的职位完全不符,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样,道:“我今日与花公子说的事情,还请花公子一定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君上。”
花倾楼顿时警觉了起来。
……这个也是来跟我表白心迹的?
再看一眼风肆,脸微微红着,低着头,倒真是像来诉说心意的。
谁知风肆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花公子可知,君上这十八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花倾楼的喉头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然而垂下的眼眸以及面前一桌子菜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的表情:“什么?”
风肆道:“在下从小就认识君上,又跟了苍霜君五年之久,虽说中间分开了几年,但也知道君上是个什么脾气。君上到底是苍霜君的孩子,父子一脉,不仅相貌相似,就连性格也极为相像,不只是我这么认为,但凡是魔族年纪稍大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一点。”
花倾楼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风肆继续道:“君上此人,看样子喜欢每天在您面前撒娇,稍有一点不按着他的意思来就要哭出来,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可实际上君上的心比谁都要硬,要不然,您以为就凭君上这个年纪,即便是魔族上一任君主公认的继承人,也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魔族上下乃至四界修士的认可和敬重。”
“就在十八年前的那场恶战之后,君上带着您的尸体赶回了无间禁地,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君上仅仅是把您的尸身安放到冰室以求千年不腐,可谁知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想的,他想到的是另一个法子。”
花倾楼的浑身都抖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莫思归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他重现于世。
完好无损的身体与金丹,比受伤前还要高的修为,元神复位……
这种“复活”人的方法他并不陌生,以前曾经见到过的。
“养魂禁术。”
风肆点点头:“正是。寻常的养魂禁术,是先找一个容器将魂魄放进去,然后再慢慢修复肉身。可您的魂魄却不是完整的魂魄,普通的容器根本养不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容器,时间一长,您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再无复位之可能。”
“所以君上,是以自己的魂魄为容器的。”
花倾楼坐在原地,嘴唇发颤,连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