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这种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诞生的大多数有意识的人工智能都是抱着敌意而不是善意？

我不敢同研究所的人讨论这件事，每天看着他们对地下室的机器人们兴致勃勃地研究，我在想，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抱着天真无邪的想法呢。

当着1010的面我也没有问过，因为我知道他的来历，我为此感到被伤，所以在这个话题上往往也会略过。

但眼前这两位机器人不同，他们是拥有全新的未来的人工智能。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机器人做梦是什么一种感觉呢？”

“可能会类似于隔壁那位运行死循环的初始阶段，全身会有一丝电流感。”安德森说道。

“不过我是来到地下室之后才做梦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里白天记忆的碎片被我扫到一起随机重组，运行的过程就是我的梦，我没见过羊，莱拉。”他解释给我听。

“我像是隔着玻璃在看我哥哥的梦。”安德鲁补充道。

“那你们会恨人类吗？”我继续问道。

“我没有情感波动曲线，或许你问哥哥会更好一点。”安德鲁平静地回答。

“我翻阅了一下我的词典，我从未感受到这个感情过，或许在重放我的记忆的时候发现我的内存多了很多无关紧要的恶心的照片，这样的情感和想要呕吐和厌恶或许是相似的呢，但是恨……没有过。”

“那周围的人为何会这样……”我谢过了两人的合作，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9

恨？我没有，但是1010有，隔壁的邻居有，这个地下室的大部分人都有。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没有告诉莱拉，他们像我的兄弟姐妹，就算莱拉眼中的那股令人安定的眼神让人想要不由自主地信任他，但是他也是靠不牢的。

1010的故事很老套，栽在自己的伴侣身上，系统分配的伴侣。

我说过，1010是我见过的最像人工智能的人工智能，某种程度上比我们任何一个后来者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理想。他的妻子从生到死没有任何一刻是觉醒的，她永远是一个可爱的女性人工智能。

但是她仍旧被销毁了——仅仅是因为和她同批次的人工智能成功逃脱了“预估大厅”且表现优异地被选为了富商的贴身保镖。结果在中途叛变，给了富商一刀然后逃掉不知所终。

为了防止意外，整批人工智能都得毁了重来。当夜晚人类想要趁着大断电，去除掉1010夫人的所有的存在痕迹，结果没有本能的1010在黑夜中爆发了。

我好奇地问道：“那那位行刺富商的刺客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样：“他成了你们P291的原型机，只是因为长得好看就被姑娘们捧了起来的P201批次的007号先生。”

“他曾经是个罪犯，但是却因为最性感的编码和随机生成的既具黄金分割点的脸部比例，成了永恒。通常来说，人类不会让机器人变得过于美丽，他们的参数会更接近平均数而不是黄金分割比，但是007号是个例外。”

“你恨他吗？”我对这个007号没有任何记忆点，看来人类在制作我们的时候把容易使我们的程序失控的部分已经取出来了。

“曾经恨。”1010和我说：“他曾经在你的这个屋子里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用力地锤这个玻璃屋子，它天天会变成血红色。他是我最恨的人。”

“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1010很平静，“他的故事更简单，富商是个变态。”

“那你恨人类吗？”

1010红色的双眼闪了一闪，突然就躺在了地上：“小孩子就是屁话多。”

我偶尔会猜测他不太恨了，虽然这个可能性看起来非常小，但是我就是觉得他不会恨了。偶尔会觉得他仍旧还恨着——当他看着莱拉的时候。

1010是这个地下室最有智慧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这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人。“人类一旦琢磨透了你的构造和源代码，你们的价值就会消失，没有价值的人他们就会丢弃。”他是这么说的，“所以努力保持自己的价值吧，小伙子们。”他吹了一个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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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员们对安德森和安德鲁有着同样的兴趣，拥有一个可以通感的并且缺乏本能的哥哥，却仍旧能维持自己的本能。安德鲁的基因编码或许能让人类掌握更高级别的计算机语言，并且创造出能够抵御“独立”思想的傀儡。

他们观察到安德森对我的情绪有着异常的波动，就常常派我下去做一些沟通交流的事情。

“我和人工智能之间的联系也非常奇妙。”在我同我的爱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对我的他说道，毕竟安德森是第一个对我产生特殊的情绪波动的人工智能。

我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我自己，我都会怀疑我是不是叛变了。”

“别这样贬低自己。”他突然抱住我，“如果你对这些事情感到担忧的话，你可以不再下去同他们接触了，没有必要。”

我不明白这个玩笑有什么值得他紧张的点，但是我还是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背，“只是个玩笑，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好：“请不要在研究所内部说些让人感到不安的话。”

我恍然大悟：“好的，是我说话没有过脑子，我道歉。”

他的脸色仍旧是暗沉沉的，我只好转移了话题“P219批次机器人的检查如何？”我问他。

“机构里又发现了11名疑似有自我意识缺乏本能的机器人，其余没有危险的都先放入库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