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模样分明是羞赧。温曙耿忽地想起来,刚与顾轶相识时,他还煞有介事地同子玉说要给他念话本子呢。
蓦地嘴边浮上一层笑意,温曙耿使坏,道:“要不,给你讲讲?”
顾枳实猛地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温曙耿眨眨眼,还欲逗他,却听到顾枳实忿忿不平道:“怎能如此轻浮?”
为人师表,岂能如此?就算忘了我,也不能……不能哄我看春宫图,不能把脸贴在我手上……
陌生的情绪纷纷扰扰,叫顾枳实一时间心乱如麻,他突然把被子拉起来,挡住那人的脸。
隔着衾被,温曙耿眼角更弯,轻声问一句:“小轶,你生气了?”
久不闻作答。马车内温度一点点降下去,温曙耿有些后悔,他没料到那少年这般脸皮薄,竟是玩笑过分了。
温曙耿抬手,欲将那被子拉下去,再道歉一番。可手指刚碰到光滑的布料,他便被牢牢裹住——隔着被子,顾轶抱住了他。
那少年的声音贴着布料传进来,嗡鸣似心音:“我永不会生你的气。”
温曙耿心跳不止,缓缓低声道:“为什么?”
师徒之羁,自当如此。顾枳实于通晓□□上少了点天分,他混淆了崇敬与倾慕,也就纵容了草长莺飞的情愫暗涌。
此时此刻,气氛正浓,他坦荡得过了头:“因为情难自已。”
天际一线红光初生,温曙耿凝眸,不觉已心房颤动。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小顾,分不清师徒之情与爱情,我已经想象出他突然醒悟到的那天有多一脸懵逼了。(恶趣味QAQ)
第18章
温曙耿轻咳一声,问:“子玉哪儿去了?”
“他带着小云去河边梳洗一番。小云昨夜一直紧紧搂住你,怕你出什么事,出了一身汗,一早就醒了,嫌弃自己身子脏又不敢碰你了。”
温曙耿微笑起来:“小云难得的善良真纯。”又想起他此前病中的凄惶无助,忍不住叹了口气。
双亲辞世,从此孤苦无依。若他那舅父并非良善之人,他又该何去何从?
顾枳实看着他,读懂他心中所想,轻声说:“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会陪着他长大。”
他声音十分轻柔,让人心神安定下来。温曙耿靠着车壁,问他:“你呢?你的师父陪着你长大?”
风把车帘吹起一点,曙光泛红流金,覆在他衣摆之上。
顾枳实伏在榻上,膝盖抵着被子,竟就想倒下去靠在他这师父的腿侧了。然而年岁渐长,孩童之躯已长成铮铮铁骨,他脊梁再难弯下去。便上身挺直,与他四目相对,道:“是。无他,便无今日的我。”
温曙耿微微别过眼睛。顾轶的目光,烫着了他。这傻小子,倾吐对恩师的深重情意,怎么也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又热起来,顾枳实起身,道:“我去给你摘柚子。”
温曙耿哭笑不得,拦住他:“如今到了此地,你还要去哪儿摘?别记着这事了。我们一起去河边梳洗?”
顾枳实还是犹豫着,有些郁闷,师楠都给了他柚子香料,自己辛苦摘回来的真柚子倒忘了拿。
温曙耿见他这般,心底不觉有些欢喜,又开始犯浑。贴近他耳侧,轻声道:“怎么,要我牵你去么?”
顾枳实耳根微麻,跳下车,认真地强调:“我是个大人了。”
温曙耿笑起来:“那走吧。”
河边马儿饮水,沈云坐在一块石头上念书,宋子玉在一旁听着。流水淙淙,并着童音清亮,格外动听。温曙耿闲得不行,敛息悄声走过去,双臂从他腋下穿过,将那小孩儿猛地举起来。
小孩儿一点没如他所愿受到惊吓,反而惊喜地回头抱住他,道:“小耿哥哥你醒啦?”
温曙耿坐到那石头上,将小云抱至膝头,捏着他的小脸问:“一点儿没被吓着?”这浑人,人家小孩儿高热初愈,他倒要去吓人家,没吓着,自己还失望了。
沈云倒是个良善性子,笑嘻嘻地道:“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儿了。”
温曙耿道:“估计是沾染上那盒子里的香料了。”
小孩儿却收了笑容。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小耿哥哥,你别难受了。我相信你,你别因为那个坏孩子难过了。”
温曙耿有些发愣:“什么坏孩子?”
顾枳实心头一痛。沈云说的是昨夜在木雾寨的时候,他晕倒之前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