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这一段旅程,也就真的结束了。
从此,只有归途,不记来路。
小梅收起地图,又见一只松鼠对他的干粮虎视眈眈,这些小家伙,一点不惧人,同你对视都不怯场,调皮的还要来骚扰,跑到一些书生背篓里争相抢食。小梅将干粮拿起来,松鼠也跟着干粮跑近来,小梅要挟:“再来就捉了你。”松鼠调头,警惕着,一溜烟又不见了。
车轮轱辘,有马车缓缓趋近前来。小梅欲唤醒沙雁让路,马车却渐渐停下。女子撒娇声音传来:“阿叔啊,就不能休息一下嘛?人家头晕。”
同行的中年男子妥协:“好了好了,下车休息。”
车夫停了车,中年男子掀开车帘,车夫扶他下了车,中年男子回身,扶女子下车。
小梅见着中年男子眼熟,似是旧识。
女子根本不用扶,轻轻一跃就下了车。带着面纱,身形却很苗条,正直妙龄。见了路旁缠绵的蝴蝶,也不管中年男子焦急的神情,径自捉蝴蝶去了。中年男子转身,小梅无限诧异。
中年男子也看见了小梅,缓步来招呼。
“李大哥。”小梅行礼,“果然是您。”
李时珍也笑笑:“小兄弟别来无恙,欲往何处啊?”
小梅回:“近日心情烦闷,出门走走。李大哥欲往何处?”
李时珍神色有些沉重:“近日我得到落石镇瘟疫散播的消息,正要前去救人。”
“瘟疫?”小梅不可思议,“好好的怎么会有瘟疫?”
李时珍亦是不解:“我也未有对策,要到了才知道。”
小梅思索片刻,说:“李大哥,我也和你一同前往。”
李时珍忽生喜色:“我怕人手不够,不得已把侄女带上,小兄弟肯前去相助,感激不尽呐。”
小梅谦虚:“李大哥说的哪里话,只怕在下医术不精,拖了后腿。”
李时珍客气过,唤侄女前来见过小梅。“这是我侄女,单名一个卿字。”
小梅拱手:“李姑娘,有礼了。”
李卿取下面纱,行个万福,声若黄莺:“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啊?你叫我阿叔大哥,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你叔叔不是太老了吗?”
小梅腼腆笑笑:“怎样称呼都好。姑娘要不介意,叫小梅也可以。”
李卿摇摇头:“嗯,这可不行,我阿叔会说我没规矩,可是你实在跟我阿叔不是一辈人。”
李时珍轻愣她一眼,她忙解释:“阿叔,我没说你年纪大的。”李时珍便更哭笑不得。李卿又说:“我不能叫你的名字,叫你贺大哥,你也不要客气叫我姑娘,喊我卿卿就好。”
小梅笑回一声好。李时珍半哄半命令李卿启程。小梅唤醒沙雁,沙雁懒懒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小梅打趣它:“做什么美梦呢?”沙雁抖抖泥土,精神了不少,小梅翻身上去,走在马车后,前往落石镇。
临近镇子的农舍已无人居住,郊外田地杂草疯长,虫鸟密集。再行得近些,见一农夫将自己牢牢裹住,只留下两只眼睛。虽已过了酷暑,如此穿着,也不会好受。
小梅和赶车的助手都已拿方巾蒙了口鼻,非常之地,小心行事。助手问农夫去往何处,镇中情形如何。农夫答:“你们若是来此游玩的,还请早些离去。一旦感染瘟疫,便被逐出来。”
小梅问:“瘟疫既然这般严重,就没有人施药救人吗?”
农夫叹:“哪里还有药来施舍,即便是买,也买不起了。这半城全是感染了瘟疫的,那半城砌墙封锁,不准一个病人过去。”
小梅不由心生寒意,不布医施药也就罢了,还不顾病人死活,身为父母官怎可如此不负责任?
几人往农夫家中看诊,还未进屋就闻得恶臭腐肉之味,小梅强忍着恶心,李卿却忍不了,扶着心口欲吐。小梅搀着她,安慰:“要忍不了就回车上去。”
李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得了瘟疫之人仰躺在床上,四肢都被麻绳捆着,裸露的手臂和胸膛上青黑斑点密布,交错着一道道血痕。不住用背摩擦床板,大喊:“痒,难受。你们杀了我吧,一刀杀了我。”
农夫将凳子放在床前,说:“得了瘟疫的人都是这样,把自己抓得血淋淋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小梅眉宇微皱,心有不忍。李时珍欲上前把脉,小梅抢先坐过去:“李大哥,你抓药配方,我负责看诊。”
李时珍不肯:“你年纪轻轻,不可莽撞。”
小梅笑回:“我医术不精,若得了瘟疫,李大哥还能救得我。”
李卿也说:“阿叔,我知道不该让贺大哥冒险,可是你更加重要。”
李时珍未再多言。小梅一面把脉,一面解说症状。诊断毕,李时珍先开了止痒的药,吩咐助手煎来给他服下。又寻问附近人家,由那农夫带领着一一看诊。几户农户下来,症状大同小异,可见是一种病。李时珍开了止痒镇痛药方,又取出样本,让身体还能支撑的大伙去山上采药。他们所带药物有限,日常能采到的便就地取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