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遥始终一副外人模样看着两人，像是事不关己一般淡然，即便是苏离给他使了几个眼色，还是无动于衷。

这并不奇怪，苏平遥与苏漠不是一母同胞。苏漠的母亲闵氏是苏老爷养在外头的人，到了苏平遥上招摇山后，才将闵氏迎进府中来。

苏平遥只比苏漠大上三个月，两人不曾见过面。若是苏平遥回来，那么他苏漠会不会从嫡子变为庶出……

两人长得像苏老爷年轻，不过苏平遥多了一份不谙世事，即便苏漠口出恶言，他也丝毫不在意。

他独独在意一件事，那是五年前在山脚下发生的。这件事搁在他心头，再多的妙音真言都无法除去。

苏漠道：“验证，怎么个验证法，脱了衣袍绕着苏府跑几圈？哈哈哈！”

“漠儿！不许胡闹！”

闵氏闻讯而来，见此状，便训阻他，“还不快与你兄长赔不是！”

苏漠哼了几声，极不情愿地来到闵氏跟前，“娘，他不是真的！”

闵氏拉他的耳朵，低声劝道：“你听为娘的，娘还会害你不成。”

苏漠敷衍式地赔不是，正眼一瞧苏平遥，长身玉立五官俊俏，听说他母亲也是北边一带最美的人，果然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儿子不差。

闵氏笑迎而来，“这些年受苦了吧，快随我进去吧，老爷这些年时常念叨你，如今可算是要见到了。”

说着忽然闵氏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坠落，手娟轻擦眼角，“老爷病的不省人事，丢下我们一屋子人可不知怎么办才好。”

苏平遥一脸平淡，听到此处，眉头微微皱，还是不说话。

这样可让闵氏不知他所想，下一步棋就不知如何下了。

屋外已是余晖洒满底，室内灯火点起，昏黄的光线中，苏老爷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听闵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方缓缓睁开双眼，“阿遥啊，爹对不起你。”

苏平遥脚步轻缓，容颜微动，屋内的人都希望他说些什么。

他不急不慢，“这就是苏老爷吗？”

话音未落，他头微动借着一寸光线看着苏老爷，脸上还挂着笑容。众人一阵唏嘘时，他似乎想起来什么来，轻轻念着，“苏老爷是我爹，嗯。”

“平遥见过爹。”行了父子礼，他起身时那身白色衣衫一尘不染。正月十五天气还是很冷，但他这样穿是不是少了些。

苏老爷憋红了脸，咳了咳，”山上清苦，这些年你受了不少罪，当年你还那么小，为父着实不舍，将你送走也是没办法之事……”

苏平遥手足无措，只是说无碍无碍，脸上露出苦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病中的人。

当年的事，他是有些不记得了，只知道被人带上山，山上的师兄纷纷下山，只有他一人骑着梅花鹿四处看风景，他不知道该下山做什么，修炼道法是他的兴趣，于是在十岁那年赶超了他的师兄们，被称之为天才。

常年处在落雪之地，人会变得与雪般清冷，且带着一股寡淡的气息。对于安慰人的事，他不擅长也不会。

不知屋内的人说了些什么，缓缓忽忽就应付过去了。一个仆人带他去歇息，说那是他的屋子。

人散去后，苏老爷的屋内只有闵氏。他起身健步如飞，哪里像一个病人。

“你小心着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闵氏提醒。

苏老爷吃了一块糕点抹了抹嘴，“此事已成功一半，当然得小心，老爷我躺着去。”

“放心吧，漠儿做事稳妥，生意上的事由他出面不会出岔子。”闵氏服侍他。

“我带着他做生意五年，知道他的性子。”苏老爷道。

“老爷，这招摇山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信过去半月，你这儿子就到了。”闵氏起身给他倒水，刚才吃了块桂花糕怕咽不下。

“我哪里晓得，只是按照当初那道人说得，折成纸鹤，写上名字自个飞去了。丞相府那边如何，可有什么变故？”

丞相府这层关系可不能断掉！

十几年前，苏陆两家的夫人同时怀有身孕，便结为娃娃亲。陆家老爷因被派遣到长青县当官，这些年官职晋升一路到丞相。

陆丞相膝下有一儿三女，这儿子也是风华冠绝的人物，谁知三年前落水后，变成一个傻子。

江陵众多女子欲嫁之人，竟然变成傻子。陆丞相四处为他寻一门亲事，倒是有人几愿意嫁给傻子的，不过嫁给上房揭瓦，跳进荷花池玩耍的人，也不是不可。

就是不能嫁给看到女人就往死打傻子啊，哪家闺女肯，无人。

于是陆丞相想起当年与苏府的娃娃亲，也就是半月前亲自上门，让苏老爷履行当年之事。

苏老爷无奈道：“陆老哥，这两孩子都是儿子，怎么能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