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类人,俗称——缺心眼。
围猎的劲装由南国王室提供,白底窄蓝袖,皆由宫内一等一的绣娘所制,以金丝银线绣大朵西番莲,阳光之下,西番莲随光线的变化流光溢彩,仿佛含苞待放转瞬绽开,栩栩如生,极尽华丽。
西番莲是南国的国花,然而,自成肆君死后,南国西番莲一夜全逝,根茎俱腐,自此,南国再也种不活西番莲,纵然耗费人力从其它国家运输而来,入南国后,不过一刻钟必将全部枯萎。
也正因此,西番莲在南国有着其它花卉不曾有的崇高地位,誉为神花。
“听我爹说,此次玉阴山围猎,君上是为了选太傅的。”
他这话说出来是没人信的,真要选太傅哪里轮得到他们来,何况老太傅现在骂人中气十足,往后再活个十来年肯定不成问题。
就这人周围,约莫是志同道合的人心事重重,敷衍的应了几句。
谁让这胖子爹娘身份高,连着这个遇到大事破天荒才想起来的儿子,在纨绔堆里都是水涨船高的存在。
一行人,有真糊涂的,也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大家族阴私龃龉肮脏事儿多了,平安活到这年纪还没缺胳膊断腿的,除了运气,就是脑子。
连城想了想,他估计就是那种没运气又没脑子又容易心软的人了。
玉阴山,到底还是他来了。
生活啊,终究忍不住嫉妒,对他这样貌美如花的小可爱下手了。
直到现在,一想到那个不要命的老太婆说的话他就牙疼。
什么叫是上头指名道姓让他来的,又是哪个阴魂不散指名道姓的?
不来满门抄斩,你家抄斩难道不是个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事情?有小爷什么事儿。
行吧,来都来了。可他都躲最后头了,一个个的还不肯放过他,喋喋不休,将些糟心事如数家珍再一次的娓娓道来。
“你们谁还记得将军府的容情,就那个,只当了燕山君一天伴读的那位。”
这都十多年的事情了,丁点大的孩子记得什么。
不记得也不奇怪不是,偏偏这位不服气,迫切的想唤醒这些人迷糊的记忆,找准要害,一针见血,“就是当初比洛云致还漂亮的那个小姑娘,一进来就招蜂引蝶的,花见花开。”
那是真的花开,打花苞的莲花一瞬就开了。
他这一说,一群小纨绔竟不约而同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纷纷表示,“记得记得。”
一位稍年长些的人轻声道,“那时还男女不分,每天都眼巴巴看着他,什么好东西都想往他怀里塞,然后我被他踹池塘里烧了三天。”
周围立刻传来一阵隐忍笑意,一人则道:“实不相瞒,我也给他送过东西,被蜜蜂蛰了满头包,闭门一月。”
“还有我……”
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哆嗦了一下,觉得有点冷,环顾四周,除了最后边那个烂成一滩泥倒的醉汉,再没什么可疑的人。
可他总觉得冷飕飕的。
“别我了,他不是早亡了吗,幕辙你说他做甚。”
幕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慢点走,叮嘱一番决不可外传,方道,“我昨日去我爹书房准备找点字画什么的,无意间看到他书桌上放着这次围猎的名单,容情和将军府的名字在一块,用朱笔勾在一起。”
“我当时就纳闷,容家哪里有这号人,后来我爹和我那大哥就进来了,见跑不掉我就躲在屋子里,听他们说起这件事情才想起来的。”
“你们也知道,容家的人都长得不咋样,但是容情和他那个姐姐小时候长得啊,一看就不是容家的人,当时锦城传得很是难听,容将军就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三条人命,只是没想到,人跑了还活了下来。”
一人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认回来了。”
幕辙道:“要真认回来了能和我们一道来玉阴山,不外乎就和我们一样是来送命的。没想到容家的人,长得倒是老实巴交的,也一样不干人事。”
“容情同意?傻逼嘛这不是。”
连城:“……”不是,当面说人傻逼,谁特么傻逼呢?
幕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惋惜,道:“一看你们啊,就是一晚上都顾着玩姑娘去了,白日里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知道。”
“昨天,容家那位老太君从将军府一路三跪九叩到青石巷,赖门前不起来,又哭又闹,说要孙子认祖归宗,总之就是要他回去,头不要命的朝地上磕,磕的那是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知情的真以为老太婆是念孙心切。”
有人摇头,“容家那位老太君一惯能屈能伸。”说完就笑了。
“这就叫能屈能伸了。”幕辙一脸你是少见多怪,接着道,“更屈的还在后头呢,让容家年长些的仆妇都去了跪了,还往三姑六婆堆里散消息,一时间锦城大半长舌妇都去看热闹,指指点点,围着青石巷水泄不通,容家老太君连晕三回差点一命呜呼没救回来,那场面哟,顶天见的壮观……”
“要说这容家老太君真是人才啊,时隔多年仍旧宝刀不老,就是……”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这人也没想出个词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