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清冷，内容简略。是顾笙。

赵虞浩看着顾笙，表情先是错愕，继而变成了流露在表面上的不屑，他冷笑了一声，从顾笙旁边走开了。

顾笙走到了程煜身边，拧开了水龙头，“他说的那些屁话你别往心里去。”

程煜看着他笑，“这么关心我啊？我真是受宠若惊。你放心，朕心大着呢！他这样的小妖还入不了我的法眼。”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你粉丝要是知道你私底下这么自恋，脸皮可以绕太阳系三圈，谁还会喜欢你？”

程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顾笙猛地转过头看他，半晌才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程煜云淡风轻的摇摇头，“你对不起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顾笙在睡前照例看了一会儿微博，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一篇标题党，“小顾念安问鼎明日的你，没想到原来却是关系户？”

毫无疑问，这篇文章的主角是程煜，上面主要讲述了原来程煜的爷爷是某经纪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好多机会都是他爷爷帮忙弄来的，甚至这次程煜全民选票第一也是他爷爷和明日的你联手的暗箱操作，一下子，程煜就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一部分依然热爱程煜的粉丝们说：“你们没看过我们家小煜拍的戏吗？试问当代的童星有比他演的好的吗？他长得这么好看，歌唱的这么好听，得第一天经地义好吗？不要吃不着葡萄就抵毁别人！”

另一部分执着的黑粉则说：“就你们家小煜长得好啊？黄明逸不好看？顾笙不好看？长得好就能拿第一啊？你以为这是选美大赛呢？歌唱的好听，B班还有歌唱得比他好听的呢！关键是人家没有一个好爷爷！他演技好，那是以前，他多少年没拍戏了，你知道他现在演技什么德行？这背景藏得真好，小时候演了几年戏没被挖出来，现在怎么抖搂出来了呢？别是故意跟别人示威呢吧？”

顾笙就看了这么一小段，睡意一下子就随风飘散了。他想起自己说程煜是大少爷，说程煜什么都不懂，扔下程煜一个人离开的种种混账行为，非常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往程煜的床上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亮着的手机的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顾笙，你是怎么想的呢？”沉默了好一会的程煜突然问。

顾笙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

“那我就说了——从目前的水平看，就算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没有人比你更强。”

程煜一下子就乐了，他十分胆大妄为的拍了拍顾笙的肩膀，“同志，有缘啊，竟然在卫生间捕捉到了我的一只的死忠粉，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顾笙第一次见到强颜欢笑可以逼真到这种程度的，他只好和程煜一起心照不宣的装傻。

你有多优秀，你有多努力，我都看见了。顾笙心里想。

为什么这样的人也逃不过那些肮脏的、丑陋的、毫无逻辑的、令人发指的是是非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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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两个一组跳舞的还有四个人，朱润则和秦放都是C班的，张宏涛在B班，胡力行在D班。像他们这样，一个组有两个A班的总体来说实力应该是比较强的了，唯一跟他们一样有两个A班的组是钱昭和周柯华那一组。

钱昭是最突出的后起之秀，第一次分班的时候他还在C班，第二次就直接越级进入了A班。他训练非常努力，和周柯华不分伯仲。两个人没分组之前似乎就认识，在众多练习生中,除了程煜,周柯华也就能跟他说几句和训练无关的话。他们这次能分在一组，不禁让顾笙想起了一句话：命运不仅会在你伤口上撒盐，偶尔也会给你一把糖。

顾笙和程煜他们两个和另外四个队友会合后，先掏出了昨天连夜写的谱子，准备给他们看一下。

谱子传阅了一圈，最后顾笙的谱子传到了程煜手里，顾笙想把谱子拿回来，程煜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你干嘛？我还没看呢！秦放，你把我的给顾笙，我们两个互相欣赏一下吧。”

“你没有选举权。”顾笙说。

程煜啧了一声。“国王陛下，你怎么这么□□啊！如果大家都选了你的，我不是早晚都要看的吗？”

顾笙没再说什么，默默地从秦放那里接过了程煜的谱子。

其实程煜猜得出顾笙不想让自己看的原因：他似乎并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优秀，尤其那个人是自己。他平常的内敛、沉默与对许多事情表面上的漠不关心都体现了他近乎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不喜欢这里，他过分清楚的知道了这个圈子里的复杂与残忍，他也不希望把自己完整的表达出来给别人看。另一方面，他却有着对艺术：对音乐，对舞蹈的绝对赤诚的激情与热爱。最关键的是，他还有才华。他的舞蹈有灵魂，绝胜于其他人华丽的形势下单调而又乏味的躯壳。而他的谱子，则刚刚证明了他的音乐也有灵魂，有一种能让人沉醉的强烈美感。

他不愿意让自己看，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可能面临过这样的境地，甚至通过昨天那篇炒的热火朝天的微博，他可能认为自己正在面临着，他并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甚至同感一份痛苦，即使他们已经称得上是朋友。

是朋友吗？是朋友吧。程煜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自做多情。

平心而论，顾笙的谱子要比程煜更好一点。无论是从与整首歌曲的协调程度上，还是在编舞时的可发挥空间上。

大家都很乖觉的没有给程煜面子，一致把票投给了顾笙，程煜看着顾笙乐的开了花。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程煜趁旁边没人，对顾笙轻声说：“你看，这里还是有很多公平的事情的吧，这里还是有很多傻的可爱的人的吧，不要那么悲观嘛，你看我现在不也照样吃好睡好的吗？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问心无愧就好。”

顾笙看着他，顿了一顿，“你是不是故意不好好写？”

程煜一挑眉，靠在了后面的墙上，“你把我想得也太高尚了，我们两个现在还是竞争关系呢，我会有这么大方的让着你？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挑不出一点毛病。顾笙却突然想起来，昨天那则微博出来的时间应该在程煜写谱之前，那他当时看见了这样一篇文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些刺骨的寒冷他也一样都体会过吗？难道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所以面对这样的诋毁也依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如此坦荡的把那些关于利益的、尔虞我诈的竞争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表面上说呢？

顾笙想：自己大概永远也看不透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