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稚打断唐峰,“浮崖是师父给的,师父也这么叫,我便也这么叫。”白稚说完奖茶杯递给唐峰,“对了,你今日来找我,定是有事吧,是旧疾又犯了吗?”
陈棋正视道,“不,这次来找白公子,为的是找蛇妖族长帮忙。”
陈棋见白稚皱着眉,接着道,“我早知公子是白家三公子,不瞒公子,不久前在揽叶山,因一武力高强之人捣毁揽叶山,山毁石崩……”陈棋顿了顿,“万骨现啊!”
唐峰捏紧茶杯,转了转杯口。
陈棋没发现,接着道,“那之中有人有妖,白家在妖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在下特意前来求个人情,不知可否让白大当家介入此事,帮助调查?”
白稚半天没说话,他的眉头一直未舒展,盯着陈棋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眯了起来,看不清情绪。
冬日的街道是安静的,外面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前辈赶路辛苦,不如我们去屋内坐下,再听你慢慢道来,如何?”月色打在白稚身后,陈棋觉得有些冷。
“让你进屋,可别弄脏了。”唐峰个头比较高大,离近时,强大的压迫感让陈棋很不舒服。但他平生最瞧不上这种把人看低的说话姿态,他后退一步,拍了拍袖子上不知何时落下的雪,颔首道,“唐公子每次看到在下都满是敌意,我就不进屋给唐公子心里添堵了,我此番来,便是求一个白家地界的位置,我可自行前往,不会让二位多费心。”
“前辈的心思我懂,不过,这白家地界也不是两句能说清的不是?白家地界大,里面全是林子,没个地图你进去也是死路一条啊。且先同我进屋,我与你画一张草图可好?”白稚仰头看了看唐峰,唐峰留下句“随你”便甩袖离去。
白稚回过头来看着陈棋,声音里含着笑意,“不用理他,他对谁态度都不好,同我走吧。”
“他对我态度如何我并非在乎,只是好奇如此脾气古怪之人,你怎能同他如此要好?”陈棋在白稚身后跟着,往正屋后方绕去。
白稚在前面走着,雪下了大半天,才停一会儿,又接着下了起来,地上满是积雪,一脚两脚下去“咯吱咯吱”响,“他懂我。”
白稚偏头说道。
陈棋想,那个凶神恶煞的唐峰,看起来确实对白稚很好。
白稚带着他走了很久,陈棋觉得这药庄有些太大了,比自己原本认为的要大许多。已经过了不少院子,仍是没看到头,陈棋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他被白稚带着往前走开始,他便再也没见到过第三人,是因为天太冷,所以大家都待在屋里吗……
白稚闷头朝前走,再没说一句话。
不对!陈棋想,一张地图,在济世堂也可以画下来,断是没必要走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适才他提到揽叶山之事时,这二人似乎毫无震惊,济世救人的白稚,怎么会如此?
陈棋琢磨着,走路的步子也慢了下来,此时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忽略掉眼前所见,更多地用听觉去感知周围。
这周围眼前所见皆是被雪覆上的矮屋,干草与枯枝,耳旁风声刮过,刺得他疼。
“在想什么?”白稚驻足转身问道。
陈棋听力此时本就格外灵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白稚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声哂笑。
陈棋在那瞬间忽然想到三界间白稚的传言——“体弱如废,愚钝不堪。”初知白稚就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仁心大夫时,他唾弃难入耳的流言,觉着白稚好极,众人才是“如废愚钝”,简直可笑!
可他从没怀疑过白稚的真假,没怀疑过那传言也许曾经是真的,就像他从没怀疑过眼前氅衣胜雪之人,早已是满手鲜血的恶魔一样。
“白公子。”陈棋道。
“嗯?”
“早听闻白公子愚钝,乃废物一个,如今看,”陈棋盯着白稚,“是他们愚钝了。”
白稚拢在氅衣中的手轻轻握了握,“既知是传言,不信便是。”
“白公子为何不在济世堂同我画地图?”陈棋单刀直入。
白稚顿了片刻,“那里不方便。”
陈棋觉着自己有些晕,他甩甩头,“哪里不方便?无非就是纸笔,莫非还需其他?”
白稚走上前,声音中已然没了笑意与轻柔,“你在怀疑什么?”
“怀……怀疑……你……给我……药……?”陈棋有些口齿不清。
“前辈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白稚手从氅衣中伸出,去扶陈棋。
陈棋用力推开白稚,抬手从背后拔剑,指向白稚,“你果然有鬼!”
白稚摊手,“前辈哪里话,我只是想扶你歇息罢了。”
“我……我……”
陈棋感到身后有人,没来得及回身,脑后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