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3_普陵娥记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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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1 / 1)

孟华年悔的捶胸顿足,大哭不止,口中大叫着什么都没了,众人只得将他拖下楼去,直奔城外。

他们走后,任长风才得以上前探了柳暮亭鼻息,知道这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不由得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本已有了生路,偏偏要现下说破,便是要那孟华年日日夜夜都恨着他记着他想着他,想着庄青山是被他所杀。

柳暮亭一条刀口自面门到胸前,劈的血肉外翻,模糊难辨,兀自撑着一口气,张嘴想说什么,都叫嗓子里的血沫呛住,咕噜了几声,死在任长风眼前。

任长风将他双目阖上,自己也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任晚风徐徐吹拂,只抬眼望着窗外夕阳风光,红彤彤映了满目,看了好一会子,才缓缓说道,你放心,那个人是死定了的,你得不到,他也得不到。

临江楼下,街口巷末,炊烟袅袅,饭菜香气四溢,行人归家,过客营商,红果菜蔬琳琅满目,酒肆挂了灯笼,面馆支了长椅,平头百姓三三两两,嬉笑顽闹,恁是天下大乱,此时也偷的几分安虞。

却见几人快马而过,惊扰一条长街,马上一人涕泪长流,不能自已。

十里亭处,几人刚刚分食了炊饼,充作晚饭。

庄青山服侍文妈妈躺在车中歇息,自己拣了亭边坐下,望着远处那城镇笼着霞光,不由得浅笑起来。

自己心爱的人正在那城中,说好了这时快马来追他。

正想着,身上一暖,翠片拿了袍子给他披上。

这丫头坐在他身边,说道,管家,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庄青山先前捂的紧密,怕露了口风,现下已是出了城,左右又是亲近之人,便笑道,一路往西去,到大理国,那里比咱们这儿暖和,听说茶花也开的好,华年喜欢那儿。

翠片见庄青山满眼疲累,与自己说话,两眼还痴望着城中,便柔声说道,你若是乏了,靠着我睡一会子,老爷来了,我叫你醒。

庄青山笑道,不知怎的,确是有些乏,心慌的紧,许是这几夜睡不踏实,你替我望着,莫要溜神。

说罢,又依依不舍瞧了瞧远处,脸蛋才附在臂弯中,慢慢阖上双目,没了声响。

翠片不扰他,只小心将袍子掩到他脸边,见他嘴角弯弯,似是做着场好梦。

她支着下巴,望着庄青山的睡颜出神,暗想,应是一场暖风和煦,茶花满路的好梦罢。

第50章

一轮红日依着山边,眼看就要坠了下去,最后一抹残霞却是刺目,耀的人双眼模糊。

风拂杨柳,光芒闪动,每一片叶子都似有了生命。

林中蹄声不绝,孟华年打马上山,胸腔子叫晚风灌的冰凉,脸颊被泪水沁透,遥看着那长亭已从树梢露出个尖檐,他便又嚎啕大哭起来,心头好似火焚,转而又扔在冰中,焦热刺骨,来回往替,冷汗湿透背心,手里也打了滑。

两旁林荫过眼不见,眼前一倏尔是庄青山躺在茶花树下,破烂衣衫遮不住寒冬中的尸骨,一倏尔又是午后微风中,庄青山亲吻他的额头,说着你不来,我不去。

一幕幕回忆从指尖溜走,那些过往中,有时青山在哭,有时青山在笑,更多的却是看着他和别人一处,脸上笑容疲惫。

最后出现在脑海中,却是年少时坐在案前写字,趁青山瞌睡时,偷偷亲了这人。

嘴唇一碰,青山便醒了过来,捂着被亲过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望着他,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孟华年想到那年月,心头已是万念俱灰,从马上滚了下来,落在满地枯树叶中,摔的动弹不得。

胡老爷子等人早见他身形不稳,此时忙不迭搀住他身子,孟华年一把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周身茂密树林,在他眼中却是荒山一片,远处孤坟,他的青山正坐在那里哭泣。

好似发了梦,又宛若入了幻,耳中声声华年传来。

孟华年跑的力竭,那唤声愈发清晰,只听胡老爷子指着远处,大声叫道,老爷,庄七还活着。

定睛一瞧,半山一个人影儿,正拼命挥着手,向这里跑来,孟华年看清了,大叫一声,好似活过来一般,登时又有了力气,连滚带爬奔向那人。

竟是庄青山在亭中听见马蹄声,欢喜地跑下山来找他。

二人到了近前,都是喜极而泣,孟华年一把捉住庄青山,上下捏了几把,抱在怀中,口中已是胡言乱语,一会子哭着说你快吐出来,一会子笑着说还好活着,庄青山见他安全归来,憋了一肚子的高兴话,可看着孟华年疯癫模样,想张嘴询问,全叫孟华年的喋喋不休噎了回来,好容易有了档口,又被这人捏了口舌,指头捅进嗓子眼儿里,抠的干呕。

胡老爷子等人赶忙拉住孟华年,孟华年又哭着不依,待平静些,才拥在庄青山怀中,哭哭笑笑说不出话,浑身的淤青此时便泛起疼来,被众人架上山去。

庄青山等人知道了事情经过,都是唏嘘,彼时孟华年正坐在亭中,雪娇与他抹着药膏儿,文妈妈给揉着淤青,这人偏一只手拽着庄青山的手,恁是上药别扭着,也不肯松开。

庄青山无奈牵着他的手,与众人说道,好险我没喝那杯茶,都一股脑儿倒进了袖子里。

第51章

原是那落毒多用酒水,酒气辛辣,盖的住异味,偏生那时柳暮亭手边无酒,用茶水来替,可茶香娇贵,哪是酒能比的,加之孟家祖上原就是南乡中茶园岁贡起家,庄青山连茶叶生炒或是熟炒,用的泉水还是雪水也嗅的出,一闻便知那杯茶中多了东西,原以为是泻药,用那算计张生的手段,故技重施,当下隐忍不发,双手一拢,尽数倒入袖中,此时知道逃过一劫,冷汗也冒了出来。

胡老爷子笑道,管家连泻药也辨的出,好生历害。

庄青山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正不好意思着,就听孟华年扯着他的手说道,倒在哪只袖子里了,可是我手上这只。

庄青山点点头,说道,却是这袖子,已是干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嗤啦一声,那条膀子尽数光着吹风,整条衣袖叫孟华年扯了下来,扔到地上踩了数脚,直嚷着要人拿火石来烧了才解恨。

众人无奈,只得依他,待火星子烧到最后一颗,孟华年才肯离去。

彼时天色已暮,细弯白月挂在绛蓝夜色中,远处霞光逝去,留下云浪粼粼,波澜壮阔。

胡老爷子等人驾白马队前开路,文妈妈与雪娇翠片坐在车中,左右跟了几个婆子小厮,孟华年偏要揽着庄青山同乘一骑,任谁劝也不肯松手,忍着满身伤痛,只觉搂着庄青山才心安。

准备妥当,再回头看那南乡城中,点点灯火已是高挂,暮色中好似一条闪烁星河,幻色璀璨,多少爱恨痴怨尽抛于其中,也道是此去经年,难回故土,幸而前途漫漫,有扶携之人,众人相视一笑,策马向那四季如春之地奔去。

这年岁末,大雪骤降,绵延千里,羌人退兵,边疆守军南下,十万叛军败于京郊,林林种种,全叫孟华年说中,惹得庄青山对这人佩服万分,后来听得是梦中所知,也不大相信,只道他是谦虚说笑,孟华年无奈,讪讪然由他去了。

京中自平定后又生出许多变故,暗涛汹涌,隐秘不为人所知,都是后话,一朝一代皆是如此,任他雨打风吹去,平头百姓有碗安乐茶饭已是知足,太平年第一场会试,张生便金榜题名,前途不可限量,奈何做人实在迂拙,三四年便沦落到个空职上,偏巧又碰上那要命的冤家任长风时任四品中郎将,堪堪压过一头,任人拿捏,各中苦楚,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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