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乱转了多久，沈清秋越发不耐烦时，却忽然听见几声呜咽，也可能是痛极的呻吟，就在他眼前的山石后，断断续续的。

沈清秋心头蓦的不可抑制颤动了一下，他揉了揉胸口，觉得心跳有些快。

他直觉将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因为那几道声音有些耳熟。

果然，当他缓缓转过山石时，看到了那个挨靠着石壁的人。

——是洛冰河。

“哐当”一声，剑身滑落在地的时候才把沈清秋惊醒。

他吓了一跳，稍稍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手脚都是冰冷的。

剑也没捡，沈清秋就还那么僵着，看着眼前的人，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洛冰河，少年浑身浴血，淌出体外的就在他身下潺潺流动。

那身弟子服很破很破了，完全不见当初的雪白洁净，稀碎的布料有些黏在溃烂的伤口上，结出一大块深黑血垢。

只是这点绝对不是沈清秋震惊的理由，毕竟当年洛冰河流血的时候也不少。

最让他吃惊到心头发凉的是，洛冰河正一边哭着，一边拿着一块锋利的石片比在脸上，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剜下了脸上的肉。

————————

★猜猜是谁在搞鬼??

第二十九章（二十八）

如果这里的情况能切身感受到，大概就是弥漫了整个空间的血腥与绝望。

黑暗中的火红巨浪开出烧尽生息的热烈，与爬了满地的腥红一样灿烂。最妖冶，也最残忍。

有血浆蠕蠕而动，灌满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石坑，互相追逐着，争先恐后地漫到沈清秋脚边。

粘稠，浓重，应当是热的，载着主人不堪其重的疼与怕。

沈清秋盯着那道道暗红，耳边甚至能听到它们滚过山石细缝的微小声音，他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向后瑟缩了一下。

洛冰河就在他正对面，嘶哑难听的嗓音被血沫浸透，从喉底哽上的哭声中间杂着含含糊糊的话语，在一片黏腻血红中听不分明。

清净峰校服、少年的洛冰河、还有心口那里格外深的血垢……那是他刺的，是他亲手刺的！

这里是……无间深渊！

沈清秋心中一凉，在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环境里所感受到难以置信，让他想立刻转身逃走。

他当初是想杀了洛冰河，疯魔般的快意，可如今千帆过尽，你让他再来坦然面对，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边洛冰河又挤出一声哽咽，明明手都抖得不成样子了，却仍旧直直地往脸上划。

沈清秋觉得自己的手如今仿佛也和洛冰河的一样，有时隔多年不可思议的颤抖，也沾了一手的鲜血，曾把那个少年毫不留情推入过地狱。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感到胸腔里那块肉，被荆棘狠狠鞭挞般，刺得他鲜血淋漓。

不后悔，但是他疼。

沈清秋鬼使神差地靠近洛冰河，他有些无措地站在血泊旁，想要把洛冰河拉起来，阻止他往脸上划，但却一次次地穿过少年的身体。

碰不到，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洛冰河……”沈清秋虚虚地碰了碰他的头，不知作何感想，轻声唤了声，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到疼痛。

“师尊……”

沈清秋一惊，现在离得近了，才听清洛冰河含糊在嘴里的话。

“我……师尊在。”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有些难以启齿，却是从未对洛冰河有过的温柔。

脸上的嫩肉被石片割下，留下参差不齐的伤口，面目全非的脸又爆出一股鲜血。

“师尊……我不是魔……弟子不是魔……你别不要我……不要抛下我……我好疼啊……师尊……”

掉在地上的肉块同样躺在一片鲜血中，四周围着的蠢蠢欲动的魔物似乎有所忌惮，但在一个魔物率先出头叼走一块肉时，见洛冰河只是哭而没有其他反应，瞬间上来哄抢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