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站在檐下，恰巧发现墙边窜出一枝新绿，在雨水的洗刷下鲜活发亮。

他伸出手，缠绵晶莹的雨水便柔顺地裹了过来，又从指尖滴滴答答滑落。

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却远没有冬雨的刺骨冰冷。

连吹散在周围的风，也有些飘忽的暖意了。

原来，已经是春天了吗。

“喂，小畜生，”沈清秋的声音很轻，但他知道洛冰河听得到。“我想吃春饼。”

洛冰河放下手里的活计，笑道：“是隔壁镇上的罗记铺子吗？”

沈清秋点点头，洛冰河给他加了件衣裳，便打着伞去买了。

那人一身玄衣，没入料峭春寒中，背影颀长，或许当初他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沈清秋转身回屋里拿了些值钱东西，还有一些必须的衣物小食，其余的都留下没动。最后大锁一落，转身便坐上了正好驶来的马车。

车轱辘轻巧轧过青石板，铃铛的清脆声响在缥缈的雨雾中幽幽回荡，伴着哒哒的马蹄声，载着一位过客离开。

沈清秋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实在看不下书，百无聊赖下抬手一撩旁边的帘子，发现果然一出长平岭就是晴空万里。

“吁——”

前面的马匹突然哼叫两声，抖着蹄子停下了。

沈清秋回身拿起折扇挑开马车前的门帘，不出所料看到了外面那个狼狈又阴郁的人。

“沈……”

“叫什么叫！”沈清秋不等洛冰河说完，便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不满道：“太慢了！”

洛冰河勉强按捺住自己，放缓声音道：“我……弟子看家里的门都锁了，师尊也不在……师尊现在是要去哪？”

沈清秋侧身让他进马车，不耐烦道：“不是你一直吵着要回魔界的吗？！磨磨唧唧的还不快上来！对了，我的春饼呢？”

洛冰河愣了好久，又被沈清秋用折扇敲了一下才回神。进了马车，他一边从怀里掏出包得十分精致的春饼，一边松了口气般低声道：“太好了。”

沈清秋瞟了他一眼：“好什么？”

洛冰河把油纸小心打开，拈了一个春饼喂进沈清秋嘴里，道：“弟子总觉得在魔界更方便一些。”

……也许这就是梦魔那老头说的安全感吧。

沈清秋吃饱喝足后洛冰河又从后面抱着他给他揉腰，肚子里的小东西八个月大了，当洛冰河再次小心地摸着那高高隆起的肚腹时，还是忍不住皱眉道：“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沈清秋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到时再说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说完便歪着脑袋躺在洛冰河怀里小憩。

风清日朗，马车依旧稳稳地向着魔界方向行驶，它顶着平平无奇的外表，不紧不慢地赶着它的行程，载了两个并不聪明的人。

第三十二章（三十一）

马车摇摇晃晃，沈清秋躺在铺了大半个马车的褥子上也跟着摇摇晃晃。

他刚睡醒，一睁眼见马车内光线暗得很，便伸着懒腰问了一句：“是快到了吗？”

洛冰河听到动静后把他扶起，给他喂了点水，答道：“是快到了。”

马车内本就设了帘子，车厢里便比外面暗了好一截，他们抄小道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现在应当还是上午，但四周光线更暗，显然是到魔界了。

沈清秋被颠得腰酸背痛，坐在洛冰河怀里指挥他这揉揉那捏捏，边皱着眉不知是痛还是舒服地嘶嘶抽着气。

洛冰河倒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捏完脖子又捏肩，双手一路往下，巧妙地找着穴位帮他放松饱受压迫的脊椎。

“嘶……”沈清秋忽然抱着肚子一吸气，洛冰河的手乍然一顿，有些紧张道：“是我按疼了吗？”

沈清秋眉头紧皱，显然在忍耐什么，他有些换不上气，只好无力地摆了下头，伸手扯着洛冰河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

他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难受……”两人交叠的掌下，那里热闹极了，沈清秋的肚皮上时不时印出个小手小脚，或是直接撞在洛冰河的手心。

虽然沈清秋总说这小东西闹腾，但其实想想他还是挺让沈清秋省心的，平时乖巧得很，就算动动手脚也不会特别激烈。

也许是洛冰河和沈清秋两人如今形影不离，他感受到了另一个血亲在身侧，便欢欣鼓舞地在沈清秋肚子里彰显自己的存在。

“师尊……他、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