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门外湿漉漉的身体朝他倒来。那人头上身上都是水，打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容。那人扬起脸，露出瘦削苍白的面孔。

“沈弘！”

沈弘固执、任性却隐忍地喜欢了王十一五年。

直到王十一与前妻形婚，为了让沈弘死心，王十一故意做出与前妻相爱的温馨场景。结婚当日，沈弘不声不响地消失在王十一的生活中。

王十一深知这孩子经常任性胡来，担心他出事情，却也明白自己关心只会让沈弘更加痛苦。

于是两人不相往来，整整一年。

王十一单手关门，把沈弘抱到沙发上，去浴室拿干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水。当准备给沈弘换上干净衣服时，沈弘紧紧攥着衣服，死活不肯脱下来，王十一靠近，他就使出全力把王十一推开。

王十一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态不会太简单。

“别动。”王十一抓住沈弘的手，温和笃定的力量通过皮肤传递给那双冰凉彻骨的手。

沈弘不挣扎了，只是将眼睛垂下，深深埋着头。

脱下沈弘衣服的瞬间，王十一倒吸一口凉气。

解开他的裤扣，小心翼翼地将裤子褪到膝盖处。

胸膛、腰腹、大腿......如出一辙的溃烂伤痕，衣服内侧的布料上有几个血红的指印，那是王十一刚刚抱他留下的痕迹。

“天......”王十一沉声。

沈弘虽然任性，但绝对不是个放浪堕落的人。

短短一年里，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搞成这个模样？

沈弘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像小兽一样喊叫：“别碰我！”

“来找我又不让我碰你，沈弘，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王十一不由分说给他换上干净衣服，抱起他朝门口走去，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王十一用大衣裹着沈弘不让雨淋到他，拉开车门，沈弘攥着他的衣角不放，王十一叹了口气：“后面宽敞。”

沈弘的固执，王十一五年来已经领教过了。

无奈之下，他将沈弘放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自己绕到另一边开车。

雷声阵阵，每一声雷，沈弘就跟着颤抖一下，到最后看到明黄色的闪电就开始发抖。

去医院的路上，王十一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照看他。

沈弘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仰望着王十一的侧脸，说：“我不是自愿的。”

王十一还未来得及消化沈弘这句话的意思，就听沈弘再次张合着干裂的青紫色双唇，微弱的声音几乎消失在雨声里：“整整六年。越喜欢你，越沮丧。”

一辆黑色私家车从转角处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驶来。眼看着就要撞上，王十一的思维在紧急状态下出现了短暂空白，出于驾驶的本能，他朝左狂打方向盘，却猛地想起——

沈弘还在右边的副驾上！

急刹声、冲撞声响彻大脑，王十一竟然在死前的耳鸣眩晕之际，感受到衣角上微弱的牵扯力。

沈弘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他的衣角。

————

雨幕下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

伞下黑白两道人影。执伞的人一身黑色西装，伞下还站着个穿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的少年。少年穿着异常简单大众，却散发着清冷或者说是茫然的气息。

“死透了？”黑西装问。

少年探身前去，回头答道：“马上。”

黑西装道：“驾驶座上那个男人，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帮我听听他的遗言。”

少年俯身去听，答：“他在叫，‘沈弘’。”

黑西装摇摇头：“不止这两个字。”

少年道：“沈弘沈弘沈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