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把寒碜君拎过来,咆哮着吼道:“你好好看看谁的船更破!”然后飞起一脚,猛地踹在韩休羽那条小船脆弱的船舱上。薄布和竹子糊的船舱立刻塌了一半。王老三抬脚又往船舷上踩去,韩休羽顾不得多想,红着眼睛扑到了船上。
王老三对着韩休羽的后背一阵猛跺,一直跺到腿发酸了才停下,末了还不解气,又在他的头上狠狠碾了两脚。韩休羽自始至终死死护着小船,愣是没让他再踩坏一分。
“呸!”王老三啐了一口,对寒碜君道:“现在谁的船破?”
寒碜君弱弱地道:“……你的。”
“哈?”
“不不不他的他的!他的更破!”
王老三伸出手:“给钱走人。”
……
一直趴到中午,韩休羽才攒足了力气爬起来,皱着眉擦了擦额角的血迹。
“嘶……”他抽了口凉气,胳膊一动扯到了背上的伤,疼得钻心。
寒碜君和王老三早已经走了,船集也快散场,除了他只剩下一个白胡子老头还在。那老头见他起来,蹒跚着走了过来。
“小伙子,”他道:“你这船坏成这样,不修修是卖不出去了。”
韩休羽回头瞅了一眼,船舱烂了大半,像个长了秃疮的脑袋。
“我看你也不会修吧?”老头又道:“你便宜点卖给我怎么样?”
“……您能出多少?”
“二两。”
韩休羽:“……”
算了,二两就二两吧,他已经没力气接着卖了。
老头的钱很散,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银子凑出一两半,剩下的都是铜钱,总共一大把。韩休羽两只手拿不下,只好用下摆兜着走,沿着主街道一家家药铺找决明。走了半条街,他终于看到决明坐在一家药铺的门口,沈安闭着眼斜倚在他身上。
“决明?”韩休羽走了过去:“你怎么不带沈叔进去看大夫?”
“……看过了。”决明的声音有点发紧。
“大夫给开药方了吗。”
“没。”
“为什么?”韩休羽皱眉道:“因为没钱?我这儿现在有钱了,你把沈叔背进来。”
韩休羽抬腿要迈药铺的门槛,决明伸手拦住了他:“休羽哥!”
“嗯?”
“……大夫,大夫说……”决明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说,说沈堂主……”
“说沈叔什么?”
“……病入膏肓,治不了了。”
“哗啦”一声脆响,零散的钱币洒了满地。
第30章果子
炎炎烈日将黄沙晒得滚烫,橡胶鞋底踩在上面,“滋啦”一声被烤得微微融化;呼啸而过的大风裹挟着砂砾,好像从电吹风里吹出的一样燥热,将人身上最后一滴汗水也吹干了。沈安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砂砾像一片黄色的大雪,很快将他淹没其中;他闭上眼睛,沉入了一片黑暗。
“好累啊,”沈安想道:“就这样吧。”
热、渴、累、饿,他不想再挣扎了,反正就这样死在沙漠里也没什么关系。他的意识游离在混沌与清醒之间,生活中遇到的人一一在眼前掠过。
移民外国忙于生意的父亲,上一次见面好像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离婚后组建新家庭的母亲,已经断了联系;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从小玩儿到大的铁子跟自己绝交……
“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沈安想。
形形色色的人影恍如白驹过隙,其间有两个身着古装的小公子,好似画中人一样俊秀。
“这两个是谁?”沈安心道:“我什么时候认识古代人了?”
走在后头的小公子顿足回头,微微一笑,轻轻唤道:“沈叔。”